康帝一十二年,関浮忽降大雪。蒼淩海凍結,桃夭花逝,國人無不敢出,紛祈於海、翼二族先祖。夜氏割腕取血祭湖,然破月山聖湖已幹涸多年,亦勿能安我族子民惶惶之心。於全族意天降異象將滅我族時,有一女生於第七日大雪之夜。
雪停,長老呼,天命!
——《鏡洲&8226;関浮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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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的海猶如剛睡醒的巨獸,潛伏著,蠢蠢欲動。晦暗無比的天空,隱隱可見烏雲翻滾的白邊,似是巨型的金烏要從九重之上俯衝而下。燥熱的空氣裏遊離著股股腥澀的味道,像呲呲的小蛇想要無孔不入。
“啞嗚——啞嗚——”
成年的海鳥盤旋著,尋找著自己的雛兒,破碎暗啞的嘶叫乘著腥臭的海風飄蕩不已。海,暗得越發詭異。
突然,海鳥從半空跌落,竟像折翼了一般,拖著長長的支離破碎的一聲,沒有任何掙紮地筆直墜入海中。而那海,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攪渾,在中間生生形成一個漩渦,並且越來越大!
像是經過一場屠殺,漩渦竟浮出一片血色!正上方的天亦像受到了感召,濃重厚實的烏雲也被擰成了一團,死寂一片。
漩渦的外圍漸漸飄現白色的東西,像泡沫一般,隨波起伏。慢慢地,這種白色泡沫越來越多,越積越厚。
轟然間,有巨大的青色的東西破水而出,衝散了原先的那些泡沫。
這赫然是深海瓊鯨的森然骸骨!再看那原先的泡沫,卻是無數海魚和海鳥的殘骸!
深海瓊鯨作為洪邪海最古老的物種之一,千百年來已然成為這片海域的最高王者。而此時,巨大的青色骨架上麵沒有一絲血肉,卻也不見齒印,竟像陸地人為打磨地一般。然而,鯨口中巨大的牙齒卻閃著森然的光,空洞洞的眼更像是食人的魔窟,猙獰可怖。
睿智的眼微微眯起,黑色的鬥篷像是鐵水澆鑄的一般,在遽然揚起的風中不飄不擺。
“本座可是等了你好久呢,隱。”陰濕寒冷的聲音像是從幽冥地府裏逸出,明明是嬌嫩的女聲卻帶著毫不掩蓋的肅殺與狂妄,暗色的海卷起狂狼。
“婄裟……多年不見,你可還好?”蒼老的聲音從黑色鬥篷下吐出。當下空無一人,那老者卻是對著那剛剛被血洗過的海麵說道。
“嗬嗬,你說呢?這深海的東西啊,好是好,可就是肉老了點呀。”女聲咯咯地嬌笑,海上的漩渦變得緩了些,“倒是你喲,嘖嘖,可真是老得讓人不敢認了呢。”
“嗬,這麼多年,你竟不曾改變。”還是那麼容易動怒,還是想不顧一切地要絕對掌握先機……
“是啊,小女子哪比得上某些自視甚高的人呐……哼,隱,你也有求我的一天麼?哈哈哈……當初你可是多麼不留情麵啊……”嬌柔的女聲突然變得尖細,有些無法抑製的失控而微微顫抖。趨漸平緩的海麵徒然掀起驚天駭浪,暴虐地拍打上漆黑濕冷的礁石。
“婄裟,夠了!”蒼老的聲音有些慍怒。那個女子永遠都是這樣,即使過了六十多年,還是無法原諒,即便當年的翩翩公子已然須發皆白——可這六十年對她來說,又算得上什麼?!
“不夠,夜浮隱!這還遠遠不夠!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來是為的什麼,你還以為我像六十年前那麼傻麼!我發過誓永遠都不會讓你好過!”歇斯底裏的女聲淹沒在無數暴起的巨大水柱中,隻伴著無數遍的“不會讓你好過……不會讓你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