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向來聰慧機敏,八麵玲瓏,思忖了須臾道“依我看,不如一把火燒了這神隱穀,但凡陰魂不散的鬼魅最怕的就是火光。”
“黃姑娘果然夠狠。”杜遠程讚歎道,“我也正這麼想呢。”
他們思謀交談之時,石奴始終動也不動的站在幾丈外,仿佛根本聽不到任何話語,神情呆板,目光空洞。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融化的跡象,灰黑的鎧甲被銀白覆蓋,拓勒於身後灰蒙蒙的天空,透著一抹說不出的悲涼。杜遠程竟莫名的湧起一縷惻隱之心,不想讓這似曾熟悉的石奴也葬身火海。
“我想先帶他離開,到了穀口再說。”小杜定然沉聲道。
“那樣,太危險。”小黃雀激動的撲撲翅膀,想要跳立起來,可小身子微微欠起一個縫就又無力的躺倒了。
“能危險到哪去,如今魏仁鍾不過是戾氣未散的一介冤魂,還怕他不成。”杜遠程說罷,大踏步的向石奴而去,小黃雀在小蘑菇的手心急的亂動,怎麼也爬不起來,竭盡全力的高聲叫道“豈止一介冤魂,他的陰戾之氣怕是早已擴散在這山穀中,你冒然行事,反遭其禍!”
杜遠程的腳步倏忽遲疑了下,小黃雀所言並非不可能,甚或說很有可能,以糟老頭陰毒的個性,即便死了,也會不擇手段拉他一道上路。
旋即,他的目光又落向了苒苒白雪下的石奴。
為何,為何如此熟稔,究竟是在何處見過。
他們距離大概有十幾米遠,隔著茫茫雪霧,石奴的眼神渙散,雖然杜遠程一直在瞬也不瞬的盯著他,但他的焦點卻並未在小杜這裏,飄在哪裏,無從知曉。
為什麼,他竟有種跟他曾經是朋友的錯覺。那絲絲飄搖不定的熟悉中,透著一股黯沉的親切之感,這樣的錯覺令杜遠程自己也十分震驚,從前從未這般強烈過,而現下,他要將石奴與魏仁鍾一同付之一炬時,卻明晰而真切。
他要帶走石奴。
不知為何,這念頭十分的堅定。
依照之前小灰灰對他所言,小黃雀在無意間破曉了老賊操縱石奴的秘法。
隻見紛飛白雪中,杜遠程一步步走近了彪悍魁梧的石奴。空氣清寒,世界悄然靜謐。而石奴就仿佛根本沒看到他一樣,眼睛都沒轉一下,直到他倆麵麵相對,近在咫尺,仍是毫無知覺。
杜遠程深吸一口氣,舉起鋒利的鋼錐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劃,頓時鮮血湧出,然後,他緩緩的抬起胳膊,將流著血的傷口湊到石奴的嘴邊。
沒了魏仁鍾的命令,石奴的嘴巴一動未動,緊緊的閉著。眼睛仍舊直直的空望著前方。杜遠程不敢輕舉妄動,若是強行撬開他的嘴,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於是又貼近了些,讓自己的血一滴滴的滲入石奴的唇角,再慢慢的流入口內。
雪落,鮮血很快凝固,在他的腕間結成殷紅的冰晶。
下一秒,他敏銳的發現,石奴的目光晃動了下,隨之,極其緩慢的移向自己。
生效了。小杜心底狂喜,又給他喝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