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讀血書傷情思舊友 聞凶信仗義訪良朋(2 / 3)

主仆一路閑話。因沿途逆風,走了多時。這日到了淮南,另雇小船,來到節度衙門。奶公進去通報。承誌見了文隱,投了血書。文隱看了,不覺睹物傷情,一時觸動自己心事,更自淒愴不已,道:“令尊雖大事未成,且喜賢侄幸逃海外,未遭毒手,可見上天不絕忠良之後。今日得見賢侄,真可破涕為笑。”因又撚須歎道:“賢侄:你看我年未五旬,須發已白,老病衰殘,竟似風中之燭。自與令尊別後。十餘年來,如處荊棘,心事可想而知。境界如此,安得不老!古人雲:‘君辱臣死。’令雖不至於辱,然亦去辱無幾,五中能毋懣恨!賢侄要知我之所以苟延殘喘不肯引退者,一因主上尚未複位,二因內亂至今未平。若要引退,不獨生前不能分君之憂,有失臣節;即他日死後,亦何顏見先皇於地下?然既不能退,隻好進了。無如彼黨日漸猖獗,一經妄動,不啻飛蛾投火,以卵就石。況令尊之後,又有九王諸人前車之鑒,不惟徒勞無功,更與主上大事有礙。時勢如此,真是退既不可,進又不能。蹉跎日久,良策毫無,‘不忠’二字,我文某萬死何辭!而且年來多病,日見衰頹,每念主上,不覺五內如焚。看來我也不久人世,勢難迎主還朝,亦惟勉我後人,善承此誌,以了生平未了之願,仍有何言!”說罷,嗟歎不已。將承誌安慰一番,並命仆人把二位小姐接入內衙。司徒嫵兒同餘麗蓉都到上房,一一拜見;並與書香、墨香二位小姐見禮,彼此敘談,十分契合。

餘承誌拜過章氏夫人,來到外廂,與五位公子一同相聚、閑話間,惟恨相見之晚。大公子文芸道:“當日令尊伯伯為國捐軀,雖大事未成,然忠心耿耿,自能名垂不朽。大丈夫做事原當如此;至於成敗,隻好聽之天命,莫可如何。”五公子文芸道:“若惱我的主見,早已殺上西京!如今把主上不是禁在均州,就是監在房州,遷來遷去,成何道理!這總怪四哥看了天象,要候甚麼‘度數’,又是甚麼‘課上孤虛’,以致耽擱至今,真是養癰成患,將來他的羽翼越多,越難動手哩。”二公子文芸、三公子文萁也一齊說道:“武氏如把主上好好安頓,我們還忍耐幾時,等等消息,倘有絲毫風吹草動,管他甚麼天文課象,我們隻好且同五弟並承誌哥哥殺上長安,管教武氏寸草不留,他才知文家利害!”四公子文菘道:“兩位哥哥同五弟何必性急!現在紫微垣業已透出微光,那心月狐光芒日見消散,看來武氏氣數甚覺有限,大約再遲三五年,自必一舉成功。此時若輕舉妄動,所謂逆天行事,不獨自己有損,且與主上亦更有害。當日九王爺之舉,豈非前車之鑒麼?”文東道:“兄弟記得前年四哥曾言武氏惡貫指日即滿,為何此時又說還須三五年?這是何意?”文菘道:“當日我說武氏惡貫即滿者,因心月狐光芒已退;誰知近來忽又時出一道奇光,蒙微垣被他這光欺住,不能十分透露,因此才說還須三五年方能舉事。這道奇光,我聞那些臆斷之徒都道以為回光反照,那知卻是感召天和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