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主成天被這個問題困擾著,心裏煩得要命,每次應酬或出席各種宴會和舞會回來,宜主總是一個人幽幽地趴在窗前,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灰蒙蒙的天空,美麗而憂傷。她有時甚至想,自己要是一隻小鳥多好啊,什麼也不想,整天快快樂樂的飛來飛去。沒有了思想,人生便也沒有了煩惱。思想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我很能理解宜主的心情,因為我也曾有過相似的處境——當然。當年我拚死拚活考進了一所重點大學,以為從此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可是現實卻給了我當頭一棒,我分不清大學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一覺醒來總是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我有時甚至想過不要讀那鳥大學,回家當“坐家”得了,但又心有不甘。
叔本華認為人生而痛苦,一個所感受的痛苦與他的生存意誌的深度成正比,生存意誌越堅強,人就越痛苦。要擺脫痛苦的途徑隻有一條,就是拋棄欲求,否定生活意誌。他認為一個人可以通過藝術創造和欣賞來暫時解脫痛苦,但最基本的解脫辦法是進入佛教的空無境界。那是我把叔本華生吞活剝了一遍,以為可以從中找到解脫的辦法,想不到看完後卻更加痛苦。
那時下午下課後,我喜歡搬一張椅子坐在陽台上,靠在欄杆上,眯著眼睛,以四十五度角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出神。我希望能看見太空飛船外星人之類有關奧秘的東西,來證實我所存在的空間是純客觀的。可是天空除了灰蒙蒙還是灰蒙蒙。不過灰蒙蒙也是客觀存在。有時候我會和所有的有誌青年一樣,希望通過沉重的思索來尋找一個讓自己也讓民眾滿足的答案,一個關於生活該怎樣度過的問題的答案。
我常常是望到脖子酸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時隻好換個姿勢,把下巴擱在欄杆上,看著那些在學校門口飛馳而過的高級轎車,心裏盤算著不偷不搶,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擁有一輛。或者看著學校裏來來往往的美女,心思和前麵差不多。不過我對這兩個問題的回答一向都不是那麼激動人心,所以常常是想到眼紅心酸,然後扯著喉嚨大吼一聲:打牌啊,一缺三。接著就會有幾個同樣無聊的人跑過來,根據先到先上的原則,很快就湊成了一桌。人多的時候就會湊成兩桌。奇怪的是,無論你什麼時候吼出“打牌啊,一缺三”,總會有幾個人屁顛顛地跑過來。也就是說,學校裏無聊的人無處不在無時不在。
我知道現在許多女明星都曾經為事業“英勇獻身”,或者當紅後投入富豪的懷裏,為了免卻有人來找我麻煩,我就懶得去考證了,而考證曆史則無絲毫顧忌,總不會有死人跳出來閃我耳光吧,當然假如有哪個老學究跳出來罵我不懂曆史,胡編亂造,我也能有話回他,你還沒進入曆史,你難道知道什麼是曆史?估計會把他氣進曆史裏。
當然,從辯證唯物的角度去分辨,凡事總有兩麵性,或“為事業獻身”或“功成名就後傍富豪”都隻是一種為達人生理想的手段而已,隻要不抵觸法律,別人無權指責。況且我相信某些人是有苦衷的。
我說這些隻是為了申明,絕不是出於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因為自己打光棍娶不到漂亮女明星而去說她們的什麼什麼。
好在,宜主運氣比我好,後來她遇到了一個或許不愛但至少是希望遇到的人。此人乃當朝金吾大將軍韋青,韋青正值壯年,且體魄魁梧,又是朝中貴人,宜主想該心滿意足了。更重要的是,通過韋青她得以遇見漢成帝,從而母儀天下。轉眼間,一年過去了,宜主的“合同”總算到期了,宜主為老鴇賺的錢足以讓這婆娘夜裏睡覺嘴都笑到抽筋了。老鴇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公開拍賣宜主的處女夜,為了造聲勢,還花錢請人寫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告示貼滿在長安城的新聞牆報上,諸如:《佳期已至,絕色美人花落誰家?》,《妓魁初夜,誰是探花郎?》,《萬眾矚目,宜主兒初夜牽動萬人心》.....
韋青大清早跑到怡紅院去時,那裏已經熱鬧得如同墟日的集市,有人已經喊出三千兩的高價,想當初宜主被賣入怡紅院不過才三十兩紋銀,這才兩年多一點的時間,身價漲了一百多倍,而且看這行情,肯定還要往上漲,而老鴇在宜主身上的投資加起來還不到三百兩,況且這一年內宜主早給她賺回來不知多少個三百兩了,所以你可能想象老鴇此刻的心情。假如你想象不出來,你可以想象自己買彩票一不小心中了五百萬後的心情,假如還是想象不出來,則隻能說明你這輩子沒有發橫財的命,隻能做窮光蛋,就算真讓你中了,估計也無福消受。
老鴇的聲音激動得都開始有點顫抖了。
“有沒有比三千兩更高的?有沒有比三千兩更高的?三千兩一次!!三千兩兩次!!!三千兩三.....”
“一萬兩!”炸雷的一聲響,人群一下子鴉雀無聲。
韋青撥開人群,徑直跨上樓去,那群保鏢也一個個呆如木雞,不知如何是好。
韋青上得樓去,回過頭對下麵那幫嘴巴張大得可以塞進一個西瓜的家夥響亮地說:“一萬兩,這妞老子要定了,誰他媽再跟老子抬杠,老子一槍斃了他!”說完便踏進宜主的屋裏去。
“我的媽啊!一萬兩,一萬兩啊!!快,快扶住我,我,我站不穩了。”老鴇兩腿像正在篩糠的篩子一樣搖擺個不停,要不是旁邊的兩個丫頭眼明手快及時架住她,說不定就像爛泥一樣癱地下了。
“快,快扶我進去。”
老鴇剛被架進去,好象有人一聲令下,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
“一萬兩!!我靠,真他媽牛逼!”
“這小子腦袋是不是有毛病啊,一萬兩買個女人回家,金子打的也沒這麼貴啊。”
“小毛頭懂啥,人家是國舅,你沒見他住那別墅,那叫一毫華,一萬兩算啥,毛毛雨!”
“一萬兩,一萬兩呐,一千個我老婆也不抵這價錢啊。”
“呸,就你家那黃臉婆,一萬個也夠不上,你欠我那十兩銀子到底啥時候還?再說一次,別拿你那黃臉婆來抵債!”
“他媽的,一萬兩算個鳥,老子錢比他多的是,兩萬兩也不過我身上一根吊毛,不就仗著自己是國舅嘛,不準別人喊價,仗勢欺人,我呸!”
“唉,商不與官鬥,算了吧,我剛買了輛南越新生產的紅色法拉利,配上我那兩匹西貢的汗血寶馬,跑起來風馳電掣,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不知有多刺激,要不咱倆兜兩圈去?”
“好啊,老子好久沒跑過了,這就走,我那勞克萊斯就停在外麵,糟了,今天來得太急,忘了給我的赤兔馬屁股裝褲兜了,這畜生最愛當街撒屎了,估計又要被罰款了。”
“超......有啥了不起,等俺有錢了,買她個十個八個,一個給俺做飯,一個給俺洗衣服,一個給俺捶背,一個陪俺睡覺,一個給俺搓腳....”說這話的是一個坐在怡紅院門檻邊的乞丐,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隻不知從哪弄來的窩窩頭啃了一口,又塞回懷裏,“大爺大爺,行行好,施舍幾個錢來,俺好幾天沒吃飯了。”
“老子沒錢...媽的放手!放手!再扯我給你剁了,滾遠的,別弄髒我的衣服。”
第二天,新聞牆報上又貼滿了告示:《國舅一擲萬金抱得美人歸》,《一膜值萬金,老鴇賺得缽兒滿》,《物非所值?物有所值?物超所值?》,《論“炒作”與“市場宏觀調控”》.....
而事實上,韋青隻花了一千兩銀子就把宜主搶回家了。
“這是一千兩,你收著,我要為她贖身,人我現在就帶走。”
“一千兩?韋爺,這,這....不是說了一萬兩嗎?”
“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其他的先欠著,給我記賬上。”
“韋爺,這不太好吧,這.....”
“怎麼,信不過我韋青啊?老子什麼時候賴過你賬。”
“不是信不過,隻是現買現賣,這買東西付錢是天經地義的事,這麼大一筆賬......”
“娘希匹,有完沒完,你這鳥院子是不是不想開了,再囉嗦老子現在就給你拆了。”
老鴇知道這韋青是國舅,後麵有皇上撐著,得罪不起,隻好叫人把那一千兩銀子收下,再取來宜主的賣身契交與韋青,然後挽著宜主的手一臉悲痛與不舍地說:“宜主,我的兒啊!媽媽舍不得你啊。以後跟了韋老爺好好過日子,以後有空一定要回來看看媽媽啊。”
說完這話發現韋青的臉色不對,馬上又改口說:“以後好好服侍韋爺,能脫離這風塵場所,成為韋爺的人,這是多少女人都盼不來的福分啊。以後就不要再回來這地方了,媽媽是真心希望你過上好日子。”
宜主看著老鴇那張老臉,手癢癢的,恨不得一巴掌印上去,但也隻能強忍著,說:“我一定緊記媽媽的話,好好過日子,以後再也不會回來這裏。”
“好了好了,別婆婆媽媽,放手。宜主,走,我們回家。”韋青已經進入了丈夫的角色。
進韋府的當晚,韋青等不及辦齊納妾手續,就猴急的把宜主擁到書房裏把宜主最神聖的處女童貞占有了。婚後,兩人倒也恩恩愛愛,情如膠漆。
宜主除了陪韋青唱唱歌給他聽,跳跳舞給他看,基本上沒什麼可操心的,閑來就寫點小文章,種種花,養養寵物,搓搓麻將,遛遛狗,終於過上了清靜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日子不知有多滋潤。有時韋青興趣來了,還會陪她去兜風,去打獵,去踩青,去野炊,去BBQ,去放風箏......
過了一段日子,韋青野心又起,跑到怡紅院去想吃野味,這一去,卻把宜主給弄沒了。
現在該輪到漢成帝出場了。這漢成帝最好女色和沉戀歌舞,宮裏妻妾成群不說,偶爾還跑出宮去償償野味。其實男人都這德性,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家裏紅旗不倒,還盼著外麵彩旗飄飄,而表麵上安安靜靜在家守著老婆孩子的,不過是有心無膽,或者有心有膽卻沒這個能力。我現在還是光棍一條,所以我說起這話理直氣壯心安理得。
這天漢成帝又微服出宮遊玩,到怡紅院裏舒舒服服地享受一條龍服務後,才發現忘帶錢了。這皇帝出宮不帶錢在漢成帝看來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這天下是他的,哪有享用自己的東西還要花錢的。但在老鴇看來,可不是這麼一回事,以為又是一個耍霸王樂子的,便叫一幫打手扯住漢成帝,要動手剝他衣服。恰好這時韋青又到怡紅院來了,看到又拉又扯,吵吵鬧鬧的,便走過去看熱鬧,想不到竟瞧見了漢武帝被人扯著脫衣服。君臣在這種地方相見,分外尷尬。韋青正不知該不該行君臣之禮,看見漢成帝朝他猛拋媚眼,便明白是什麼回事,大喝一聲:“住手!你們這麼怎麼了?怎麼動手剝人衣服。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