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裏會疼,怎麼說他和策都是皇子,衛兵打時隻用了一成的力道,也就隻有打他這個隨身侍衛用了十成力氣。他罵他傻子,幹嘛和他一起挨罰,他卻說‘不論禦哥哥做什麼,我和策都在你身邊。’
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變的陌生了。
原來,他罰他挨板子,隻是單純的想找回昔日的那段回憶。
厲眼轉柔,一招手。
“你過來。”
鐵心竹起身摸不著頭腦的走到皇帝身邊。
“坐我旁邊說話。”他也可以不用朕自稱。
鐵心竹瞅一眼皇帝那寬大的龍椅,愣是沒敢坐,她神經再大條也不至於那麼離譜,這個罪就不是打板子能了事的,那可是要滅族的。
皇帝見他不動,強拉他坐下,鐵心竹在屁股快碰上龍椅的一瞬間推開皇帝,咚的一聲跪在龍椅前,沉聲道:
“皇上,我知道你不把心竹當外人,但君就是君,心竹永遠是你的臣,絕無二心。”不管皇帝是在試探他還是真心想與他同坐,他都不能接受。
“你……”鷹眼再次變得銳利,眼神驟冷,他一個皇帝都放下身段來討好他,他居然拒絕他的真心。
心竹,在你的心中,朕永遠不如策麼。寬大的衣袖下皇帝的十指緊握成拳,努力克製住他的怒氣。
哼,‘絕無二心’,若是有一天,他和千策兵戎相見,心竹,你會站在哪邊?
十指鬆開,皇帝的表情回歸平淡,卻更像是漠然。
既然他不能同他一條心,那麼就別怪他無情。
如果到後來他什麼都抓不住,那他至少要抓緊這至高無上的皇權。
兄弟情誼和權力之間,他毅然選擇了後者。
“朕和你開玩笑呢,瞧把你嚇的,禦翰的將軍可沒這麼膽小吧。”說完,伸手扶起跪在一旁的鐵心竹。
一句玩笑話,將之前的種種全都埋葬。
鐵心竹一雙勾魂大眼眨啊眨,對皇帝的說辭將信將疑,站直了身子,將身退回禦階前,保持君和臣之間的距離。
僅僅三步之遙,卻是天壤之別。
“皇上,急召心竹進宮,可是有事?”
“你不提,朕差點都忘了。”仿佛之前的事從未發生過,皇帝從容的拿出一封書函,遞與鐵心竹。
鐵心竹細看了一遍手中的議和書,眉頭緊蹙,沉聲稟道:“皇上,大金不戰就先行修書議和,臣認為其中必有文章。”
以大金那強悍彪炳的民風,就是戰敗也未必會求和,何況此次輸贏未定,大金如此行事,能不讓人懷疑麼。
皇帝點頭,這一層,他懂。
“依你看,該當如何。”
“啊,問我啊?”
皇帝橫一眼鐵心竹,廢話,大殿上就他們兩人,不問他問鬼呢。
鐵心竹抓頭,帶兵打仗她懂,可這國家大事她就馬馬虎虎,費了個大勁,她隻好搬出王牌。
“那個,皇上,你知道心竹是個莽夫,這些事我哪知道該怎麼辦,我就能幫皇上你守著這個江山,若需要人替皇上分憂國事,心竹覺得寶親王是不二人選。”她的王牌就是,凡是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全扔給蕭千策。
皇帝慵懶的坐在龍椅上,一手托著頭,頗隨意的道:“那倒是,朕的皇弟可是人如其名。”若比心計,天底下無人能及他蕭千策。
禦階下鐵心竹埋首,隻聽見皇帝似讚譽的話音,而未見其眼中的陰沉。
“好了,朕也不為難你,準你三日不必上朝,在府中休息,退下吧。”
鐵心竹一聽三日不用上朝,心都樂開了花,笑意由心及眼,謝恩的同時抬眼瞅上皇帝,一臉魅不可擋。
明明是個玲瓏剔透的樣貌,怎麼偏偏配了個憨直笨拙的性格。
皇帝眼底那抹矯健的身影,隨著日落西沉愈加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