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禦書房的某個角落裏待命時,偶爾會碰見她前來覲見皇帝,那時候,他會為這個說話不經大腦的將軍捏一把汗,她的舉動壓根就是在老虎嘴裏拔牙。
和她真正有過接觸,連帶這一回,也不過五次而已,前四次,是奉帝命前去給她送‘不離’。
第一次,是在禦書房中,十七歲的她剛打完勝仗回京,初掌兵權的她自是神氣昂然,在禦書房中對著皇帝一邊一個禦哥哥,一邊滔滔不絕的講軍中的趣事,說到高興處時,皇帝叫出暗伏在一旁的他,遞給他一個錦盒,命他喂她服下,他將東西呈在她麵前時,她問他什麼東西,他如實回答,本以為還需要他親自動手,哪知她悶頭悶腦的就吞了下去,然後苦著一張臉,對皇帝報怨:‘好苦,我比較喜歡吃甜的。’
第二次,他送‘不離’的時候恰逢她在邊城禦敵,他在城樓一角尋到早已困倦到不行的她,他搖醒她,她看一眼他,伸手討藥,然後欣然咽下,對他道一句‘辛苦你了’。然後側身繼續睡,她實在太困了。
第三次,那時沒有戰事,她一人在營帳中練字,見他前來,她手忙腳亂的收起她的墨寶,生怕人看見,那模樣,倒真有半分大姑娘的慌張,她對他笑道‘我的神來了’。他愕然,他的眼中,她才是神。
第四次,他終於忍不住問她怨不怨恨,而她那凜然一句‘沒有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叫他深深拜服。
而這一次,她又會說些什麼,他熱切的凝視著她,在她恢複神智前這片刻,她隻屬於他。
明眸再次添彩,她醒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他。
“‘不離’的時效還沒到吧?”鐵心竹抓頭,她記得怎麼著也還有半年呀。
“皇上讓我轉告將軍大人一些話。”影有些失落,他並不想做傷害她的事,不希望她看見他時隻想到那該死的藥。
“什麼話?”
“皇上說,請將軍大人忍耐,等待,在‘不離’失效之前,一定會接將軍大人回去。”
“影,你不能帶我走麼。”他能混進守備森嚴的淩王府,帶她走不可以麼。
她看他的眼神有期待,他很想帶她走,不想讓她第一次對他的期望落空,然而,他不是不可以帶她走,而是不能,她是皇帝手裏的一枚棋子,讓她待在這裏,是想……。
“這裏守備繁複,我做不到。”他撒了謊,他寧願騙她,也不願她知道真相而難過。
“算了,你那什麼表情,該失望的應該是我吧。”他卻比她看起來更難過。鐵心竹看不下去隻得拍著影的肩安撫道。
“回去替我告訴禦哥哥,叫他快點。”她也許沒那麼多的時間。
臨走前,影似想到了什麼,又對她道:“策王爺和孩子一切安好,請不要掛心。”
她含笑點頭,她早料到他們會平安無事,一雙眼眸別樣燦爛。
“還有,你三妹現在是三軍都督,她說,讓你快些回家,二姐很摳門,給的月錢太少,盼你回去多給點。”
這丫頭,非要榨幹她那點血汗錢嗎。三軍都督,很威風嘛,欣慰悠然而生,即使她不在,她們也不需要依靠別人,很好,這才是他們鐵家的人,懦弱一詞永遠不會用在他們身上。
“告訴那丫頭,別打我的錢半點主意。”她可就指著那點積蓄過下半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