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流沒想到宋國文生前這麼大方,連借條都不打就借出去了幾百上千萬。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宋國文為人講義氣,又出身草根,在襄都商界人緣不錯,而且襄都地方不大,大家基本上都認識,人情臉麵都抹不開,有人開口借,宋國文不會不借。
話又說回來,宋國文也不是慈善家,能讓他眼睛不眨連借條都不打就敢借出幾百萬的人,必定不是外人,肯定是他最親密的朋友和生意夥伴。在襄都和石門,能讓宋國文以誠相待者,沒有幾人。
讓倪流不解的一點是,宋國文借出去的錢是公司的還是個人的?多半是個人的錢。如果是公司的錢,肯定要走賬,而且公司的錢借出去,必然會有相關的程序要走,不可能沒有簽字就支出幾百萬。
幾百萬也不是小數目。
又想起宋國文從王樹斌手中拿到了500萬現金支票,倪流越發感覺宋國文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中還要多許多。
眼下遠思正值危急存亡之秋,倪流也顧不上查明宋國文借錢給誰了。雖說幾百上千萬也是一大筆錢,但查起來麻煩,就算查到借債人,對方也許會矢口否認。與其費力不討好,還不如先把全部精力放到產業園上麵。
“這事兒我暫時顧不上。姐,你有時間的話,好好回想一下姐夫都借錢給誰了,具體時間和數額如果能回憶起來,就寫下來,等我騰出時間後,看能不能要回來。”倪流三下兩下吃完飯,起身就走,“你先別去要賬,免得打草驚蛇。”
倪流自然不會想到,宋國文借出去的幾百上千萬,在不久之後發生的一件大事之中,卻無意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知道了。”倪芳嗔怪一聲,“我隻管記下是誰就行了,拋頭露麵的事情都交給你。”
倪流笑笑,有了姐姐的支持和配合,有了親情的支撐,他會更加精神百倍地迎接挑戰。
他剛要上車,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對了姐,過年的時候小舞要來我們家,你準備一下,別讓她覺得難堪。”
“小舞?小流,你實話告訴姐,你和小舞是不是戀愛了?”倪芳隱隱有一絲擔心,“小舞是個好女孩,不過我總覺得她似乎有許多心事,不太開朗,姐姐更希望你和凝歡處朋友。”
“姐,你就別管了,感情上的事情急不來,順其自然吧。”倪流笑著擺了擺手,上車而去。
剛駛出別墅區,手機響了,一看來電,倪流意味深長地笑了,是林道首。
林道首按捺不住了?不太像他的風格呀,這才到哪兒,萬裏長征不過剛剛開始。在倪流的心目中,林道首應該是我自巋然不動的老謀深算的最後一人,高山仰止,山高雲深,等所有人都走投無路無計可施時,他施施然挺身而出,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所有事情都順利解決……
怎麼在事情還沒有明朗化,他還沒有山窮水盡之時,林道首就坐不住了?
“林伯伯,這麼晚還沒有睡?”倪流上來就是一句日常問候,似乎他和林道首的關係很密切一樣。
“倪流,是不是你寧肯讓洪東旭稀釋你的股份,也不肯和我合作?”林道首沒有客套,上來就直奔主題,“你對林伯伯成見很深呀。”
“沒有,沒有,林伯伯誤會我了。”倪流心想,消息傳得真快,遠思董事會上發生的一幕本是商業機密,卻讓林道首第一時間知道了,由此可見林道首對遠思的滲透非同一般,或者說,可能是洪東旭故意向林道首釋放了消息。
“倪流,上次我提出和你合作,你不肯。現在遠思內憂外患,虧損10個億,你自己沒有辦法渡過難關。這樣,林伯伯以前提出的合作條件依然有效,不因遠思的巨額虧損而附加任何苛刻條件,怎麼樣,你考慮一下?”林道首坐在辦公室裏,沒有開燈,在昏暗之中打電話給倪流。他喜歡一個人沉浸在黑暗中的感覺,仿佛置身於無邊的困境之中,前無進路後無退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緊迫感。
越有緊迫感,林道首的大腦越清醒。
在聽到遠思董事會上洪東旭病遁唐簡水逼宮的消息之後,林道首欣慰地笑了,倪流在有討價還價的資本之時不肯和他合作,現在即將全麵潰敗又四麵楚歌,他還有什麼底氣拒絕他的提議?
本來林道首並不想打這個電話給倪流,想等倪流主動上門求他,不過在他聽到兩個消息之後,終於按捺不住,主動打出了電話。主動出擊和被動等倪流上門,意義大不相同,誰先動,誰就會失去主動權,以他的老謀深算,怎會讓倪流掌握了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