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思虧損的10億中,土地轉讓金是5億,政府的罰款是3億,向卓氏支付的賠償金是2億……任何工程項目都可能有不可預料的問題而導致延誤工期,如果比預定交付時間延後三個月左右,卓董應該不會向遠思提出2億的賠償吧?”倪流圖窮匕見,先是大大地奉承了卓達一番,然後拋出了他的求情。
卓達沉默了,雙眼微眯平視遠方,似乎神遊物外一樣,也不知想些什麼。
倪流也沒說話,抬眼看了吳小舞一眼,見吳小舞欲言又止,他示意吳小舞少安毋躁,讓他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沒當自己是外人一樣拿起卓達的珍品普洱茶又泡了一壺。
泡好茶,倪流端起茶壺,先給卓達續上,又為吳小舞倒了一杯,最後才為自己倒滿,美美地喝上一口,又閉上眼睛品味一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好茶,果然是好茶。”
好心境,果然好心境,吳小舞對倪流佩服得幾乎五體投地了。她現在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卓達的答複對遠思來說有可能是滅頂之災,也有可能是喜從天降,差不多是生死兩重天的反差,任誰都會緊張,難道倪流一點兒也不緊張?怎麼可能!
就是,倪流怎麼可能不緊張,倪流也緊張得要命!如果卓達同意工程延期三個月不追究遠思的責任,那麼他的拯救遠思的大計就完成了一半,等於是開了一個好頭,那麼接下來的事情相對就會容易一些。如果卓達不答應,堅持要按照合同辦事,非要向遠思索賠,遠思真有可能折戟沉沙,從此徹底沉淪。
倪流緊張得後背汗水直流,但他不能讓卓達察覺到他的失態,他必須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越淡定,越讓卓達摸不清他的底細,他獲勝的機會就越大。
其實剛才他隻是借泡茶來擦掉手心的汗水,借喝茶來緩解口幹舌燥的焦急。
卓達沉默了足足有5分鍾,忽然就開口了,不過他沒有正麵回答倪流的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陳星睿一心想拿下三角村的地皮,倪流,你認識三角村的村支書還是村主任?”
卓達果然厲害,看出了他和陳星睿的利益連接點,這一問似乎偏離了剛才的主題,其實不然,卓達是在評估陳星睿拆借他6個億一事的真實度。倪流心思電閃,張口就說:“都不認識,不過,我有一個關係非常要好的朋友認識,不但認識,她還是村支書的侄女,她從小在三角村長大。”
卓達微微點了點頭,心中的疑慮漸消,又仔細權衡了一下得失,想起倪流和盛夏的關係以及有關林道首以嫁女為代價也要控股遠思的努力,終於下了決心。洪東旭已老,倪流尚年輕,而且倪流的潛力不可估量,他不能將賭注完全下在洪東旭身上,萬一洪東旭失敗,他憑空樹立了倪流一個大敵,是為不明智。
遠思或許不足慮,倪流的心機和手腕才可怕。卓達想通了關節,臉上的笑容就如緩緩泡開的茶葉一樣舒展開來:“三個月的時間有點長,每晚一個月入駐產業園,卓氏也要承受巨額的損失,合同就是合同,既然簽署了,就得嚴格執行,否則要合同有什麼用!”
倪流心中大喜,表麵上卓達的話沒有讓步,實際上明顯有了鬆動之意,他聞弦歌而知雅意,順勢接話:“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合同是計劃,計劃趕不上變化,而且工程延期也不是遠思的原因,是政策的變化,法律還不外乎人情,何況卓董又是兼濟天下的儒商,既然兼濟天下,遠思也是天下的一部分啊。”
卓達微微地笑了:“倪流,你這一張嘴可比宋國文能說會道多了,而且比他還會抓重點,這樣,延期兩個月,再晚了,遠思必須賠償卓氏的損失。”
走出卓達的東方花園別墅,正是中午時分,陽光和煦而明亮,雖是冬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吳小舞走在倪流右側,用力一推倪流:“你還真是深藏不露,現在我才發現,你比我想象中陰險多了。”
“陰險?切,聰明絕頂如果在你眼裏也算陰險,那麼洪東旭的無恥又該怎麼形容?”倪流哈哈一笑,自得地一仰頭,“我是陽光燦爛的純情正太,從來不耍陰謀詭計,一切全靠陽謀和真誠取勝。”
“得了吧,得了便宜還賣乖,要是讓卓達知道陳星睿隻答應拆借3個億被你說成了6個億,他肯定會對你印象大變。”吳小舞有意打擊倪流的得意,“說到底,你還是耍了心眼使了詐。”
“開玩笑,商業上的事情,怎麼可能和競爭對手交底?別說商業上的事情,就是個人的感情私事,也沒人會百分之百說真話。”倪流發動了汽車,係好安全帶,“就說你吧,你的傷心往事就從來不會對我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