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川自殺了。
程一路是在車子中得到這個消息的,是公安局長周守一親自打的電話。程一路第一個感覺,就是:“黃川怎麼自殺了?”
周守一回答說黃川雙規後,一直被安排在南州郊區的一家賓館裏。除了接受調查,每天都有兩個人陪著。他住的房間,本來所有能用於自殺的東西全收拾幹淨了。可是,昨天晚上,夜深時,陪黃川的兩個人睡得沉了些。黃川就一個人起來,關上浴室的門,打碎了鏡子玻璃,割腕自殺了。發現後進行搶救,已來不及了。
“前一階段,黃川的情緒還是很好的。聽專案組的同誌說,他態度不錯,沒有任何自殺的跡象。可是……”周守一在電話裏歎道。
到了辦公室,任懷航書記也已經得到了消息。光天珍親自打電話給任懷航,證實了黃川自殺。任懷航聽了也沒說什麼,隻是歎了口氣,然後道:“人在你們專案組,現在自殺了。叫我還有什麼話說?”
程一路看著任懷航放下了電話,就問這事怎麼處理。任懷航摸摸頭發,說:“等一等吧,看看專案組怎麼說。”接著,任懷航問到仁義縣礦山的事,程一路說王浩副書記已趕過去了,和仁義縣委一道,研究處理。任懷航想了一會兒,就撥通了王浩的手機,問他是不是在仁義。然後作了三點指示:一要尊重地方黨委政府和地方實際;二要本著解決問題的原則。三不能借處理事故整人。
程一路聽得出來,任懷航這是有意識地在維護馮軍。就仁義目前的實際情況看,全部停止礦山開采,仁義的財政立即就會癱瘓。而且如果處理得不好,很可能會引發群體事件,社會也難以安定。
在走廊上,程一路碰見徐真副書記,徐真顯得清爽,但是卻又看得出來,有點蒼白。打了招呼,程一路就回到辦公室。常振興卻跟著進來了,問:“黃川怎麼就自殺了?這光天珍怎麼搞的?把人都搞死了。”
“是啊,不過自殺是他自己的事。有什麼大不了的,非得自殺?想不通哪。”程一路道。
“這一自殺不知會帶來什麼後果?唉!”常振興站在窗前,突然回過頭來,說,“一路啊,懷航同誌要走了,聽說了吧?”
“這……我真的還沒聽說。”程一路笑道。
“我也是剛聽說。不過具體什麼時間走還沒定。”常振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程一路,“下一步,南州的格局有變化。換屆年,換屆之年,就得有變化啊!”
程一路喝了口茶,卻不做聲。常振興看程一路不說話,也就走了。
任懷航要離開南州,上次張敏釗已經說過。這幾天,任懷航一直在省裏,是不是同此有關呢?
程一路想起剛才任懷航的神情,似乎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要仔細地看,可能就是有點疲憊。南州近來事件頻發,作為一個市委書記,他不可能不憂心的。
光天珍過來了,向任懷航書記通報了黃川自殺的詳細情況。黃川在自殺前,給專案組留下了一份長達兩萬字的材料。
“從正常情況看,黃川應該是沒有自殺的傾向。”光天珍說。
任懷航把手從頭發上拿下來,問道:“那麼,他不是自殺?”
“當然是自殺。這個法醫已經鑒定了。我隻是想:他已經交代了所有的事情,而且我們也向他說明了態度。他為什麼還要自殺?是不是有來自外界的壓力,還是……”光天珍推測道。
“天珍同誌,你這隻是推測。現在我說的是事實!”任懷航顯然有些不太高興了。
光天珍換了話題,指著手上的材料:“黃川的這封材料裏涉及到很多人,有的屬於省委管的幹部。我看這樣,我先回去給省委作一下彙報,然後再確定下一步的方案。”
任懷航說也好,並且故意把眼光從材料上挪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排好黃川的後事。一個大活人,就這樣自殺了,家屬是不是有情緒?會不會引起其他的反映?”
“這個沒關係,我們已經通過省紀委與黃川的家屬見麵了,談得很好。黃川的後事處理就在南州,由省公安廳直接負責。”光天珍講話幹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