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白發人獨等八年,終於等到她跪在自己的父母往生牌前,可為什麼在她的臉上卻找不到愧疚,找不到悔恨,甚至,找不到一點悲傷呢。
她不哭不鬧不悲,便隻是目光如炬的盯著堂上的那一雙名字。
她越是這般安靜,他越是怒。
轉眼,一尺金色長鞭遞到淩健手上,淩老王爺望著女兒的名字,仿佛又老了十歲,聲音微微抖道,“再問你一次,為什麼五年不回來,這一次,若不是被閻王爺抓了住,你,是不是打算從此一輩子不回來?”
丁寧還是沒有回答,默默閉上眼,她要怎麼說?
說自己在無崖山上身受重傷命在旦夕?說自己落下山崖全身殘廢?說自己被逍遙子所救,這一救是三年才得以下床?還是說逍遙子帶她回去不肯救她,隻不過是想要她的屍身以做研究?又或者說她是把自己這逼殘廢的身體與逍遙子做了交易,心甘情願當他的藥人?這一當便是五年?
這些,她不能這麼說。
“這第一鞭,打孽女不知悔改!”淩健說完一鞭子落下,丁寧立覺後背一大片火熱熱的疼。
淩健看她一動不動,暴跳道,“你長大了,皮也長厚了,連家法也不能讓你皺眉了,是嗎?八年來你是專門學習入定的本事嗎?讓你去無崖山曆練去反醒,說,你到底反醒了些什麼?”
淩健從堂上拿下另一塊牌位,丟給丁寧,“你對得起他嗎?”
丁寧睜開眼,低頭看了看懷裏的牌位,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捧著,澀澀開口,“對不起,該死的人是我。”
這牌位本應該放在丁氏的祠堂裏,可是卻出現在這裏,她有些意外。
她小心的用手指撫過上麵的名字,丁燁逸,這便是她哥哥的名字,也是她心裏最深入的傷疤。
那一年,她們的父母突然在邊境的戰場上斃了,風一樣的少年隻有八歲,偷偷騎上高頭大馬對五歲的她寬慰安撫,“別擔心,哥哥這便去帶她們回來。”
她原以為他是去接回他們的遺體,硬是要跟著去。
哥哥拗不過她帶著她這個累贅同行。
到了北邊境,她卻被哥哥迷暈留在客棧裏,才知道哥哥其實是去報仇的,她想阻止哥哥的魯莽,便也追到了北遙軍營。
五歲的小女孩被當成奸細抓住,即將處死的前一夜是混入軍營的哥哥偷偷放開她,就這樣兩個被追兵追到了天山。
那是天峰大陸最北的山脈,她還記得逃亡中哥哥的交代,“好好活著,一定要找到害死爹娘的凶手。”
那也是他劈暈她對她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丁寧抱著那個牌位,再次閉上了眼,低喃道,“外公罵得對,確實都是我的錯,為什麼我就是不肯認錯……這些年我不過都在苟活。”
淩健氣得滿臉通紅,萬分哀怨,“孽女,我淩氏和丁氏門楣忠烈,怎麼偏生了你這麼個弱種?”
“第二鞭,打孽女苟且偷生!”又是一鞭子落下,淩健運足了八成力氣,打得丁寧的身體似乎恍了恍,她穩住身形,隻是小心地把牌位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