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憤怒的雄獅(2 / 2)

而憲州方向的偵騎則說,憲州已經被唐軍搜刮一空,現在是一座空城。阿莽蔣術哲留下的兩百騎兵都死光了,還統統被砍下腦袋燒成了灰,兩百多顆腦袋圍著憲州城牆掛了一圈。

那麼,阿莽蔣術哲哪裏去了?難道在嵐州城下戰死了?

那也阿古姆覺得這兩天實在太詭異了,諸事不順。

放過石州還是一件小事,本來出來打草穀就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但是小小的方山縣都打不下來,還死了十幾個重騎兵,這就說不過去了。

更加奇怪的是阿莽蔣術哲的部隊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難道這大山裏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嗎?

那也阿古姆是一名虔誠的薩滿教教徒,他的父親在族裏擔任薩滿教司祭,就是那種圍著火堆吟唱舞蹈,然後等到神鬼上身,代表神鬼說話的那種角色。小時候,有一次父親大人喝酒喝多了,迷迷糊糊之間突然身子一抖,板起臉來嚴肅地對小小的那也阿古姆說:“孩子,你要從軍,你要射箭。”然後一頭倒下睡著了。

這一次神諭也改變了那也阿古姆的命運。他開始苦練箭法,長大後加入軍隊屢建奇功,終於升到了契丹小將軍一職。

薩滿教是一種多神教,每個人都可以指定自己的守護神祗,你從小指定哪個,並且終生信奉,祂便是你的神,祂便一直護佑著你一生的幸福。

那也阿古姆信奉太陽。

眼下,正是午間時分,火辣辣的太陽當空掛。大太陽底下的一塊空地上,那也阿古姆曬得滿臉的油水,虔誠地跪在地上對著太陽仰麵祈禱了小半個時辰,最後是供奉羊肉和高粱穗子。

磨磨唧唧弄了快一個小時了,才收攤列隊,準備組織手下攻城。

與此同時,方山縣城裏,巡捕們的鑼聲又鐺鐺鐺地響了起來,把坐在桌前安靜地看書的裴寶滿嚇了一跳。

裴寶滿昨夜在小房間裏靜下心來,對著師父的畫像打坐,開始思考人世間的真理。

期間思潮起伏,外表安靜,腦子裏卻是吵翻了天,進行各種自我批判和自我辯論。

正所謂理不辯不明,真理哪裏是那麼輕易就能夠知曉的?

前前後後反反複複,一人在腦子裏分飾數個角色,針鋒相對地展開了一場超級大辯論。辯了一整個晚上,各種前因後果,各種方方麵麵都毫無漏洞地爭辯了好幾輪,辯得頭昏腦脹,昏昏欲睡,最後總算是想通了。

殺人可以殺,但是不能濫殺。契丹人來攻城,那就是敵人,為了保護鄉親,必須將他們殺光光!老祖宗爆掉竹杖,隻是為了提醒我,不要為了殺而殺,要殺該殺的人!

想通了就安心了。

裴寶滿在天色剛剛亮的時候甜甜入睡,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來,氣力悠長,精神百倍。

吃過幾個饃饃,正要翻開道家的最基礎課程《道德經》,準備再一次從頭到尾仔細閱讀一遍的時候,尼瑪契丹人又來了!

來得好!

來就殺!

靜若處子的道家小寶寶瞬間換了畫風,嗜血蠻橫的大惡魔頃刻間就重新出世了!

“哦嗷........”

裴寶滿壓抑不住內心的潮湧,忍不住在房間裏就狼吼起來,嚇得路過小道觀的幾個鄉勇接二連三地撲倒在地,麵麵相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千契丹騎兵來到方山縣縣城前麵時,城門緊閉,城牆上布滿了守城的鄉勇和民夫。

但是,這些都是浮雲,關鍵是那黃毛大漢卻不在城裏,而是站在城門外麵。

隻見那大漢上身光著膀子,胸前密密麻麻地長滿了黃毛,一身雪白的膚色,露出一塊塊健康優美腱子肉,金黃色頭發用一塊藍布緊緊包住紮好,頭上戴著一頂滑稽的褐色鬥笠。左手一塊昨日契丹兵留下的門板那麼大的盾牌,右手一根三米長,隻有手指那麼粗的細長條鐵枝。

滿臉滲人的獰笑,咧開大嘴露出一口黃牙,囂張不可一世!

見到契丹騎兵來到山下,小裴同誌活動了一下兩隻腳腕,便開始加速奔跑起來,沿著斜坡,從山上一路衝下來,單槍匹馬直闖契丹人的騎兵大隊!

“發克!”

憤怒的雄獅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