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空曠，夜色澄明。佳人對月淺酌，遺世獨立。
北堂肆見此情此景，停下腳步，遠遠觀望。
東方璃若早有察覺，卻未曾回眸，亦不言語。
二人就這樣持著一種奇異的默契，沉默良久。
最後，北堂肆到底按捺不住，走上前去輕聲道，“阿璃。”
她恍若未聞，仍舊沉默不語。
“東方璃若！”北堂肆難得喚了她全名，說不上聲色俱厲卻也並不溫柔，“你究竟想怎樣？”
女子回過頭，看著他，神色未明，“阿肆，你可有覺得我在利用你？”
聽她這般言論，北堂肆錯愕，麵色古怪如同吞了蒼蠅般，“利用？可是有人同你說了什麼？”
“並非如此，隻是……你可會覺得我冷情重利，於‘未婚夫’尚能毫不猶豫的下手，何況乎朋友？嗬嗬……”她幽幽道，唇色蒼白，握著酒杯的手指因施力過大透著青白色。
“阿璃，你究竟怎麼了？”北堂肆極少見她這般情態，有些心慌，他熟知的東方璃若，從不會露出這般自我厭棄的神色。
“那日，爹爹與娘問及你我之事……”她轉過頭看向天邊皓月，“父親言下之意，我待你功利心過重！最為可怕的是，回想之下竟連我自己都有這樣的感覺……阿肆，有些事，你我皆知、心照不宣，但我現在突然覺得，我是不是做錯了？”
他聞言，嘲諷一笑，心下有些受傷，“東方璃若，你如今是要同我劃清界限？嗬，哈哈，若是真的，那這倒是我二十幾年來聽過的最好笑的戲言！”眼中怒意閃爍，聲音徒然冰冷起來，“何所謂利用？若是當真用在你我甚至我們六人之間，那可真是永遠理不清的官司！若是想同我撇清關係，不如再找個好些的借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為證明你可笑的‘獨立’！”
“阿肆，我沒有……”
“你沒有？那麼你做決定之前想過任何人了嗎？”他心中怒火更甚，桃花眼中盡是寒氣，“說這話前你且好好想想這幾年的事！遠的不談，單說你想去Y國的事，依我之見，怕是此事你想了不止一兩月吧，或是許久之前便算好了呢？你可有透露過一絲半點給我們？便是伯父伯母也是分毫無所覺吧？不得不說，外界傳言東方少主城府頗深果然不虛！不隻待外人，便是待身邊人亦是如此！如今我可真是有些惶恐了！”
“阿肆……”她不得不說，北堂肆對她了解頗深。當日之事不過是個引子，她心中的確早有赴Y國坐鎮之意，之是苦於不好開口，此行遲遲無法落定，之前藉著Moratti家族扣押貨款、且秘不發喪之事做借口，為的隻是將此計落定罷了。但他們在她心中著實是最為親近之人，然而，有時越是因著這種親近，有些事便越是無法宣之於口，她怕將自己內心最陰暗的角落置於陽光之下後，他們終有一日會漸漸疏遠。
“怎麼？若是此事不認便罷了！我們且再說說你那‘未婚夫’慕傾彥的事如何？”北堂肆收了麵上冷意，笑得頗為邪氣，“先前你說，我們之間有些事心照不宣，這的確不假！因而，你便借著我，著手你將慕家徹底拖入深淵的大計，不是麼？以情相誘，引他入局，再以四家權勢秘密左右他心神。之後還有我啊，我會著令天虛以色相誘也不出乎你意料吧？最後麼，你心知我會如何同他針鋒相對，便放任我與他碰麵，借著我讓他誤以為你當真待他有幾分真心，令他沾沾自喜，以為在你們這場博弈之中他當真占了上風！我說的沒錯吧？接下來一步，便是挑撥舒家，令他們出手除了慕楚！這樣，你才走得放心，畢竟慕家家主逝世，慕傾彥想保住慕家在接下來的風波之中不傷筋動骨，除卻暫時依靠四大家族，別無他法！這之後還需我細說麼？不過‘暫時依靠’就足以將慕家徹底攥在手心了吧？更況且，四位大家長與阿曦和我怎會放過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