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鋁合金窗玻璃,屋外的秋天撲麵而來,清晨的空氣清晰透明,一縷涼風吹來,媛站在窗前猩紅的地毯上心滿意足地伸了一個懶腰,她將蓬鬆淩亂的長發甩向身後,普走過來從後麵抱住了她碎花真絲睡衣包裹著的乳房。
那時候,一夜激烈而浪漫的廝殺已經平息,他們都比較陶醉於崩潰後四分五裂的狀態。媛輕輕地推開普日漸豐富的肚子,“都老夫老妻了,不該這樣的。”普說,“可你今年還不到三十。”媛說,“老夫老妻可是你說的呀!”
普和媛準備洗澡的時候,賓館保安敲門過來了。保安文明禮貌語言平靜表情比較嚴肅。
保安穿一身製服,大蓋帽和領口的徽章在鍍金後折射出一些黯淡的光輝,保安襯衫潔白領帶純黑因而就有了成語中“黑白分明”的形象。
電視裏一部戰爭題材的電視劇在影視頻道中已接近尾聲,普在保安進來後伸手關掉了畫麵上土銃和大刀格鬥的情節,一些皮膚細嫩牙齒潔白麵部肌肉彈性良好的紅軍女戰士也同時消失了。電視裏紅軍女戰士嫵媚豔麗,她們很吃力地扛著土槍,頭發也像用“飄柔”剛洗過一樣賊亮。普說。“簡直不像話!”保安說,“是經理叫你去的。”普說,“我是說電視劇。”
媛很耐心地坐在梳妝台邊麵對鏡子喬妝打扮,一支“夢蕾”口紅筆在她飽滿鮮豔的嘴唇上左右纏綿,潮紅的舌頭不時探出唇外卷來卷去,保安的目光逐漸渙散起來。媛從鏡子裏看到了保安的表情,她歪過頭燦然一笑,“兄弟,你還小吧?”
三樓的保安部裏除了有幾張赭色的辦公桌外,窗下還有一圈真假不太明確的皮沙發。牆上有一條意義明確的標語,“保護旅客安全,保證上帝滿意。”標語旁邊掛著兩根黑色的橡皮警棍。保安部看上去條理清楚層次簡練。
普和媛走進保安部的時候,保安部經理衣冠楚楚地坐在辦公桌前目光向下說,“先生,請起來!”
普和媛看到了一個跪在地上的背影,他們最初看到下跪者頭頂寥寥無幾的頭發很頑強地企圖覆蓋頭顱,但這種徒勞的努力必然會產生欲蓋彌彰的反諷效果。他們開始想象這個男人正麵的形象時,下跪者哭得比較傷心地微仰起結構散亂的腦袋說,“您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這時,一位眼圈發青頭發染成金黃色的高挑女孩坐在沙發上很悠閑地吸著香煙,她目光輕佻臉上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她說,“真沒勁!”說話的時候將超短黑皮裙下修長的腿架到了茶幾上,茶幾上有一個精致的玻璃煙缸。
保安部經理頭戴大蓋帽,語言親切而嚴肅地對金黃頭發女孩說,“公安局拘留似乎對你已不起作用,你看來要申請勞教了。”
金黃頭發女孩很放肆地笑了,“我勞教,你就該槍斃了。”
經理對身邊兩個保安一揮手,“給我轟出去!”
女孩沒等保安上來,背起真皮坤包走了,她扭過頭對下跪者的後腦勺說了一句,“怪不得你在床上無能。”
下跪者涕淚不分地哀求道,“我有老婆孩子,我手下的副處長巴不得我出點事,我真渾!”
保安部經理喝了一口水,然後走到窗前,他看到深秋早晨的陽光正一點一點地絢麗起來,一些大雁正在掠過城市的上空一路高歌自由自在地向南飛行。他扭過頭對下跪者說,“起來,我答應你不向你們單位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