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欠了欠身:“陛下讚譽了,顛倒黑白之能,謝卿沒有。”
能將死物說活,這不是顛倒是非黑白麼?
她當然沒有這能耐,因為世間之事,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沒有黑白,如何顛倒。
永慶帝並不在意她說話的意圖,隻是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等待著她的下文。
“葉小姐一時失足,麵容受損,心中難免有些不順,謝卿當時剛好在場,所以才叫德妃娘娘生出誤會來,誤以為是謝卿害葉小姐受傷的,陛下聖明,個中緣由,想必陛下也能明白。”
永慶帝唇角微揚,含笑說道:“你說話倒是極為謹慎小心。”
別的不說,謝卿從來不說葉蓁蓁毀容,隻說是麵容受損,力道拿捏恰到好處,溫嫻雅致,舉止有度,活脫脫的世家風範。
“在陛下麵前,臣女自然謹言慎行,免得惹了陛下不快。”謝卿淡淡地說道。
伴君如伴虎,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惹了君上不快,丟了性命。
披帛遮住的手緊緊的捏著,謝卿想到了父親李穆,無論如何謹慎小心,可是依然避不了……
“你很聰明,怪不得雲錦要娶你做世子妃。”永慶帝正色說道,“但是你要記住,你隻是個後宅女子,聰明也要用在正確的地方。”
永慶帝意有所指,謝卿若是安心做個後宅婦人,隨便她做什麼都好,但是若是她若是將聰明用在不該用的地方,那就不該了。
很奇怪的是,永慶帝的語氣中感慨之意滿滿,但是卻未見絲毫威脅之意,口吻也並不那麼強硬,倒像是一種忠告。
謝卿心下有些不解,不過麵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垂眸應下:“臣女謝陛下指點,臣女謹記。”
鋒芒太露會引起永慶帝的殺意,她該有適當的收斂了。
永慶帝點了點頭,輕歎道:“謝卿,謝家的女子,若你是個男子就更好了。”
語氣裏頗有感慨之意。
謝卿眉間微蹙,永慶帝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你若是男子,封王拜相,必能成為我大越的賢臣。”永慶帝的眼眸微深。
謝卿眼睛一縮,緊抿著的嘴唇微微放開,輕聲吐出:“臣女隻是個女子,能得陛下如此評價,是莫大的榮耀。”
不等永慶帝說話,卻又聽謝卿繼續說道:“是臣女的榮耀,也是對臣女的警告。”
永慶帝臉色微變,眼眸微垂,“怎麼就是對你的警告了?”
“臣女身為女子,自當恪守女子本分,若是如男兒一般,豈不是有違綱常?”
說時,謝卿往地上一跪,道:“陛下,臣女自知性情肆意,不是那溫柔似水的大家閨秀,臣女知錯,請陛下恕罪。”
謝卿性情肆意?並算不上。若真是肆意飛揚,那是從前的李雲卿,現在的謝卿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多了幾分算計,多了幾分隱忍,即便是心有算計,也絕不叫人挑出任何錯處來。
永慶帝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你起來吧,朕還沒讓你跪呢!”
謝卿這才起身,垂眸不語。
而永慶帝則是再沒看她一眼,背著手大步走開了。
“臣女恭送陛下。”謝卿行了禮,知道看著永慶帝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方才站直了身體。
靈芝連忙扶著自家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方才的永慶帝怪怪的,時而溫和,時而又隱隱流露出幾分怒意,靈芝的手心一直捏了把汗,誰知道永慶帝會不會突然發瘋,對小姐不利。
謝卿莞爾一笑,道:“無事,不用擔心,走吧,我們該回家了。”
……
瑤華宮
謝淑妃聽著墨蘭的回稟,眼睛微閉,若有所思地說道:“陛下就和卿兒說了這些?”
墨蘭點了點頭:“確實隻有這些。”
“陛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謝淑妃眉頭微皺,饒是她在永慶帝身邊伺候多年,也摸不透永慶帝對謝卿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娘娘,奴婢看陛下好像對五小姐沒有別的意思……”墨蘭小心翼翼地說道。
今日謝卿進宮,她所遇到的人,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在謝淑妃的算計中,恐怕連謝卿都沒有想到,她遇到永慶帝也是謝淑妃早就計劃好的。
謝淑妃搖了搖頭:“這事兒不好說,陛下他既然如此喜歡那個女人,對於那個女人的長相該刻骨銘心才對,陛下不可能看不出來卿兒和謝容桑長得極為相似。”
沒錯,謝淑妃早就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想讓葉德妃失寵,就必須要有另一個更像謝容桑的女子,謝淑妃目前所見的女子中,容貌上最像謝容桑的就隻有謝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