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律則修都政務繁忙,每每批完折子回正陽宮時都夜色已深。雖然他回來得極晚,但是徐清顏卻總是等著他,哪怕是有時候等著等著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也依然等著他。
律則修勸過她,若是他久久都不回來,她就不要等他了,先去睡下。但是徐清顏拒絕了,她說不管多晚,她都要等著修哥哥。律則修心中大為動容,為了徐清顏他也要盡快將這些繁瑣的政務都處理好。終於,這日,律則修總算是將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地七七八八了,得了空閑。
趁著這日秋高氣爽,正是好時節,律則修派了去請了徐清顏去禦花園,他要和她在禦花園裏品茗賞景,悠閑地度過一個美好的下午。
律則修抬步去了禦花園,卻不想正走在路上,忽然從旁邊竄出來一個身影,事發突然,律則修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被人撞了個滿懷。
是個女子,律則修眉頭一皺,立刻一把將人推開,同時怒斥:“大膽!”
女子連忙後退兩步,噗通一聲跪下,朝律則修磕頭,“臣女失儀,求陛下饒命。”
律則修拍了拍身上的衣衫,他沒有穿明黃色的龍袍,反而是著了一件寶藍色的常服,這件常服是徐清顏閑來無事為他做的,他平日裏舍不得穿,今日好不容易穿了,卻不想被別的女子碰到了。律則修糾結地皺起了眉頭,這件衣裳是顏顏送的,他不想丟棄,可是又被別人碰了,他到底是扔還是不扔?
“陛下,臣女正在放風箏,隻顧著看上頭的風箏了,不曾想不小心撞到了陛下,臣女不是故意的,求陛下饒了臣女這一回吧。”女子跪著低頭,眼巴巴地看著律則修,雙眸裏隱隱含著水光,但是卻努力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律則修將目光從衣衫上挪開,這才落到那女子身上,女子的手裏還拿著線軸,看著的確是在放風箏。
“臣女?你不是宮裏的人?”律則修這才注意到她方才的自稱。
女子乖巧地點了點頭,“臣女賀詩瑤,是丞相府的姑娘,臣女不是故意的,還請陛下饒了臣女。”
律則修的眼睛微眯,目光中帶著審視,賀詩瑤,賀丞相的女兒,賀貴妃的妹妹……
賀詩瑤跪在地上,唇角抿得緊緊的,目光閃躲,似乎很害怕,但是她的背又挺得直直的,身姿中流露出幾分倔強的模樣來。
這神情倒是和徐清顏有幾分相似,而且她今日穿的衣裳也是徐清顏素日裏最愛的粉藍色襦裙。
律則修的眼眸微深,陷入了沉默,遲遲未語。
賀詩瑤跪在地上,餘光時不時悄悄看著律則修,心頭打鼓,根據她這幾日的觀察,皇後娘娘看著端莊大氣,但是實則骨子裏有股傲氣和倔強。她沒敢模仿太過,引起律則修的反感,所以隻稍微地表現出那麼一點點倔強出來試探他。
但是律則修遲遲沒有開口,她也摸不準他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一時間心中甚是不安。
半晌,方才聽到律則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朕念你是初犯,不罰你,你立刻退下。”
賀詩瑤心下一喜,她賭對了,果然這個法子是有效的。
陛下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若是旁人撞了他,他必然立刻叫人拖下去打板子,但是今日卻饒了她,賀詩瑤高興極了,這計策已經成了一半。
“臣女多謝陛下,多謝陛下。”賀詩瑤立刻咧嘴笑開了,嬌豔的臉蛋如鮮花綻放,“臣女這就告退。”
賀詩瑤起身,然後恭敬地朝律則修屈膝行了個標準的宮禮,然後方才轉身離開。
她太高興了,以至於轉身太快,腳“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擺,抬腳往前走,卻自己把自己絆倒了。
“啊……”她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然而身子卻朝下倒去……
更不湊巧的是,她倒下的方向正好是律則修這邊……
賀詩瑤閉上了眼睛,唇角帶著微笑,她腦海中已經能夠想象到陛下將她抱在懷中的情景。
然而,事實是,律則修在她摔過來的那一刻,立刻往邊上一讓。
嘭!
賀詩瑤的身體像破布似的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賀詩瑤又是一聲尖叫,這一聲可比方才的聲音要尖細高昂多了,幾乎整個禦花園都能聽見。
賀詩瑤隻覺渾身似乎散架了一般,痛死了。她連忙睜開眼睛,剛睜開眼,眼淚就立刻往外冒。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律則修,他沒有接住她。
“不自量力!”耳畔傳來律則修滿是諷刺的聲音。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賀詩瑤連忙擦幹淨眼淚,隻見律則修如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眸裏迸發出冷光,直直地射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