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一點,陸小鳳更想趕快回去。
他居然在想家了,這連他自己也覺得滑稽。
隻可惜他找不到嶽洋,卻看見了沙曼。
百花盛開,在陽光下看來更豔麗了,沙曼就站在花叢中,穿著件輕輕飄飄的袍子,臉上不著脂粉,百花在她身畔卻已都失去了顏色。
她就這麼樣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裏,既沒有動,也沒有開口。
陸小鳳卻情不自禁走了過去。
她忽然轉身走了,陸小鳳也不由自主跟著她走,走過條鋪滿朱石的花徑,前麵一叢月季花掩映中有棟小小的屋子。
她就推開門走了進去,這棟小屋無疑就是住的地方。
陸小鳳忽然想到了幽靈山莊。
看起來,這裏的確有很多地方都和幽靈山莊相像,可是實質上卻完全不同,陸小鳳的遭遇也不一樣。
到幽靈山莊去,他心裏早已有了準備,早已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幽靈山莊中的人,都是死過一次,再隱姓埋名的。
這裏的人根本就是無名的人。
老刀把子雖然是個了不起的角色,這小老頭卻更是個不世的奇人,驚才絕豔,深不可測,老刀把子跟他比來,隻不過是海洋旁的一條小溪而已。
小屋的門還開著,屋裏寂無人聲。
陸小鳳終於還是忍不住走了進去,沙曼就在門後,掩起了門,擁抱住他。
她的嘴唇灼熱,身子火燙。
陸小鳳醒來時,已近黃昏。
她正站在窗口,背著他,纖細的腰肢伸展為豐盈的臀部,雙腿修長筆直。
陸小鳳幾乎看得癡了。
這又像是一場夢,荒唐而甜蜜,他永遠想不到她為什麼會這樣對他。
他想坐起來,走去再次擁抱她,可是四肢酸軟無力,連動都懶得動。
她沒有回頭,卻已知道他醒來,忽然問了句很奇怪的話:“你殺了飛天玉虎?”
此時此刻,無論誰也想不到她會忽然問起這句話。
飛天玉虎狡猾殘酷,在銀鉤賭坊那役中,陸小鳳幾乎死在他手裏。
陸小鳳也想不到她會提起這個人,忍不住問道:“你認得他?”
沙曼還是沒有回頭,可是肩頭顫抖,心情仿佛很激動。
過了很久,她才緩緩道:“他的真名叫江玉飛,我本來叫江沙曼。”
陸小鳳吃了一驚,道:“你們是兄妹麼?”
沙曼應道:“是的。”
陸小鳳的心沉了下去,忽然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對他了。
原來她是為了要替兄長複仇。
可是她沒有把握能對付陸小鳳,她隻有用女人最原始的一種武器。
這種武器一向很有效。
現在他四肢酸軟,想必已在銷魂的睡夢中遭了她的毒手。
陸小鳳隻有在心裏安慰自己:“我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運氣,能夠死在這樣的女人手裏,也算是運氣,我還有什麼好埋怨的?”
一個人隻要能想得開,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值得苦惱埋怨的事。
陸小鳳忽然笑了笑,道:“我雖然沒有親手殺死他,他卻是因我而死的,假如我有第二次機會,說不定會親手殺了他。”
沙曼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曾經不止一次發過誓,無論誰殺了他,我都要將自己的身體作為酬謝,我已沒有什麼別的法子能表達我的感激。”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悲哀和怨恨。
陸小鳳又吃了一驚:“為什麼?”
沙曼的身子在顫抖,道:“他雖然是我的哥哥,卻害了我一生。”
陸小鳳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了解這種情形,像飛天玉虎那樣的人,無論多卑鄙可恥的事,都能做得出的。
沙曼仍然沒有回頭,又道:“我答應過自己的事,現在我做到了,你也可以走了。”
陸小鳳道:“我不走。”
沙曼忽然轉身,蒼白的臉上淚痕未幹,美麗的眼睛卻已因憤怒而變得利如刀鋒,冷冷道:“你還要什麼?難道還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