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和尚弄鬼(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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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怔住。

沙曼的手冰冷。

他們立刻發覺,這的確是他們逃離這地方的唯一機會。

良機一失,永不再來。

老實和尚又在歎氣:“兩隻小雞、一頭禿驢,若是全都老死在這裏,那倒……”

他忽然閉上了嘴。

陸小鳳跳了起來,沙曼的人雖然沒有動,心卻在跳,跳得很快。

他們都聽見門外有了腳步聲,好像是五六個人的腳步聲。

腳步聲竟是往這屋子走過來的。

門縫裏已有了燈光,而且愈來愈亮。

陸小鳳躥過去,掀起了那口箱子的蓋,用最低的聲音道:“再躲進去。”

等到沙曼躥入箱子,他自己才躲進去,輕輕地放下箱蓋。

就在這時候,門已開了。

他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也聽見有人走了進來,一共是五個。

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是個女人。

聲音很凶:“這箱子是誰要你們搬到這裏來的?”

陸小鳳的心一跳。

他聽得出這是小玉的聲音,小玉這個人並不要命,問的這句話卻實在要命。

“是曼姑娘。”

回答這句話的,當然就是剛才抬箱子的那兩個人其中之一。

“曼姑娘?”小玉在冷笑,“你們是聽九少爺的?還是聽曼姑娘的?”

沒有人敢答腔。

“你們知不知道曼姑娘已經不是九少爺的人?”小玉的聲音更凶。

陸小鳳的心直往下沉。

他實在不懂,這件事本已明明沒有人追究的,為什麼會被這小丫頭發覺。

這丫頭自己剛從死裏逃生,為什麼又要來管這種閑事?

陸小鳳直恨不得把她的嘴縫起來。

“抬走。”小玉又在大叫,“快點把這口箱子抬走。”

“抬到哪裏去?”

“從哪裏抬來的,就抬回哪裏去。”

這句話說出來,陸小鳳立刻知道自己錯了。

這麼可愛的一張小嘴,他怎麼能縫起來,他實在應該在這張小嘴上親一親,就算多親兩親,都是應該的。

箱子是從船上抬下來的,再過兩個時辰,船又要走了。

隻要這口箱子被送回船上,他們的人也跟著船走了。

“那麼過了五天,兩隻小雞都可以回家了。”

陸小鳳開心得幾乎忍不住要大叫:“小玉萬歲!”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小玉這是在幫他們的忙。這個鬼靈精的小丫頭,一定早就知道他們躲在箱子裏。

他心裏充滿了歡悅和感激,他相信沙曼的感激定也一樣。

他忍不住要去找她的手來握在自己手裏。

箱子裏雖然很黑暗,可是他不在乎,因為他就算摸錯地方也沒關係。

他真的摸錯了。

錯得厲害,錯得要命,活活要人的老命。

他摸到的是光頭。

跟他一起躲在箱子裏這個人,竟不是沙曼,是老實和尚!

陸小鳳真的要叫了起來。

隻可惜他的手剛摸到這個光頭上時,老實和尚的手已點了他三處穴道。最要命的三處穴道。

他非但叫不出,連動都不能動了。

沙曼呢?沙曼在哪裏?

箱子已被抬起來,小玉還在不停地催促:“快,快,快!”

陸小鳳簡直急得發瘋。

看到箱子被抬走,沙曼一定也會急得發瘋,可是她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想到這一點,陸小鳳連心都碎了。

沙曼的心一定也碎了。

可是心碎又有什麼用?就算一頭撞死,把整個人都撞成碎片,也一樣沒有用。

他終於明白了“無可奈何”這四個字的滋味,這種滋味,簡直不是人受的。

抬箱子的兩個人也不知吃了什麼藥,一抬起箱子,就走得飛快。

老實和尚居然握起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裏,輕輕地拍著,就好像把他當作個孩子,在安慰他,要他乖乖地聽話。

陸小鳳卻隻希望能聽到一件事,那就是聽到這和尚的光頭,忽然像個雞蛋殼般被撞得粉碎。

可惜抬箱子的這兩個人不但走得快,而且走得穩,就好像在他們的娘肚子裏已學會抬箱子了。

老實和尚輕輕地歎了口氣,顯得又舒服、又滿意。

“這和尚真是我命中注定的魔星,一看見他,我就知道遲早要倒黴的。”

罵人的話,陸小鳳知道的也不算太多,南七北六十三省,各式各樣罵人的話他隻不過全都懂得一點點,加起來也隻不過有六七百種而已。

他早已在心裏把這六七百種話全都罵了出來,隻恨沒法子罵出口。

--沙曼呢?

--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把她跟她的小公雞拆散,她心裏是什麼滋味?

--她會不會死?

--死了也許反倒好些,若是不死,叫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怎麼過?

--也許她會想法子溜到船裏去的,她的本事遠比別人想象中的大得多。

--如果她上不了船,會不會再上別人的床?

陸小鳳的心就好像被滾油在煎,愈想愈痛苦,愈想愈難受。

他本來並不是這種小心眼的人,可是沙曼卻讓他變了。

一個人有了真情後,為什麼總會變得想不開?變得小心眼?

抬箱子的兩個人忽然也開口罵了。

“就是這口見鬼的箱子,害得我們想好好吃頓飯都不行。”

“真他媽的活見了大頭鬼。”

“我們倒不如索性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它扔到海裏去,也免得它再作怪。”

這種久經風浪的老水手,當然不會是什麼好角色,說不定真會這樣做。

陸小鳳一點都不在乎,反倒有點希望他們真的這樣做。

誰知那人又改變了主意。

“可是我們至少總得看看箱子裏裝的究竟是些什麼鬼東西?”

對陸小鳳來說,這主意好像也不太壞。

隻可惜小玉已經把箱子上了鎖。

“你能開得了這把鎖?”

“開不了。”

“你敢把箱子砸壞?”

“為什麼不敢?”

“九少爺若是問下來,誰負責任?”

“你。”

“去你娘的。”另一人半笑半罵,“我早就知道你是個雜種。”

“你好像也差不多。”

“所以我們最好還是乖乖地把箱子抬回去,往底艙一擺就天下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