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的心忽然跳得很快,隻聽黑暗中一個人道:“你終於醒過來了。”
柔美的聲音中,充滿了歡愉。
陸小鳳的聲音已因激動興奮而發抖,整個人都幾乎忍不住要發抖。
“是你?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陸小鳳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箱子裏明明是老實和尚,怎麼會忽然又變成沙曼?
可是這聲音,的的確確是沙曼的聲音。
她的手已牽引著他的手,要他去輕撫她的臉、她的乳房。
她身子也在發抖。
這種銷魂的顫抖,也正是他所熟悉的。他再也顧不得別的了,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擁抱住她。
就算這隻不過是夢,也是好的,他隻希望這個夢永不會醒過來。
他抱得真緊。
這一次他絕不讓她再從懷抱中溜走了。
她也在緊緊擁抱著他,又哭又笑又吻,吻遍了他整個臉。
她的嘴唇溫暖而柔軟。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她流著淚道,“這真的不是夢,真的是真的。”
可是這種事實在比最荒唐的夢境還離奇。
“你怎麼會來的?”
“不知道。”
“老實和尚呢?”
“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我躲在床底下,眼看著他們把箱子抬走,就急得暈了過去。”
“然後呢?”
“等我醒來時,我就又回到這箱子裏,簡直就好像在做夢一樣。”
“但這不是夢!”
“絕不是。”
這的確不是夢,她咬他的嘴唇,他很痛,一種甜蜜的疼痛。
難道這又是小玉造成的奇跡,她真有這麼大的本事?
這些疑問他們雖然無法解釋,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他們又重逢。
他們緊緊地擁抱著,就好像已決心要這麼樣擁抱一輩子。
就在這時,突聽“咚”的一聲響,外麵好像有個人一腳踢在箱子上。
箱子在震動。
陸小鳳沒有動,沙曼也沒有動。
他們還是緊緊擁抱著,可是他能感覺到她的嘴唇已冰冷。
然後他們又聽“咚”的一聲響,這次箱子震動得更厲害。
是誰在踢箱子?
沙曼舐了舐冷而發幹的嘴唇,悄悄道:“這不是宮九。”
陸小鳳道:“哦!”
沙曼道:“他絕不會踢箱子,絕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
陸小鳳在冷笑。
他心裏忽然覺得有點生氣,還有點發酸。
--為什麼她提起這個人時,口氣中總帶著尊敬?
他忽然伸腰,用力去撞箱子。
誰知箱子外麵的鎖早已開了,他用力伸腰,人就躥了出去。
黑暗的艙房裏,零零亂亂地堆著些雜物和木箱。
他們這口箱子外麵並沒有人,頂上的橫木上卻吊著個人,就像是條掛在魚鉤上的死魚,還在鉤上不停搖晃。
現在他又在試探著蕩過來踢箱子。
“老實和尚!”
陸小鳳叫了起來,幾乎又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沙曼忽然進箱子,而箱子裏的老實和尚卻被吊起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03
老實和尚滿嘴苦水,在等陸小鳳替他拿出了塞在他嘴裏的破布,才吐出來的。
“天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的驚訝和迷惑並不假,“我本來很清醒的,不知為了什麼,忽然就昏昏迷迷地睡著了。”
陸小鳳道:“等到你醒過來,就已經被人吊在這裏?”
老實和尚在歎氣,道:“幸好你還在箱子裏,否則我真不知道要被吊到幾時。”
陸小鳳道:“現在你還是不知道。”
老實和尚怔了怔,立刻作出最友善的笑臉,道:“我知道。”
他笑得臉上的肌肉都在發酸:“我知道你一定會放下我。”
陸小鳳道:“我不急。”
老實和尚道:“可是我倒有點急。”
陸小鳳道:“吊在上麵不舒服?”
老實和尚拚命搖頭。
他真的急了,冷汗都急了出來。
陸小鳳居然坐了下來,坐在艙板上,抬頭看著他,悠然道:“上麵是不是比下麵涼快?”
老實和尚頭已搖酸了,忍不住大聲道:“很涼快,簡直涼快得要命。”
陸小鳳道:“那麼你怎麼會流汗?”
老實和尚道:“因為我在生氣,氣我自己,為什麼會交這種好朋友。”
陸小鳳笑了,大笑。
看見和尚生氣,他的氣就消了一半,正準備把這和尚先解下來再說。
哪知就在這時,艙外忽然響起了咳嗽聲,好像已有人準備開門進來。
陸小鳳立刻又鑽進箱子,輕輕地托著箱蓋,慢慢地放下。
箱子的蓋還沒有完全關起時,他就看見艙房的門被推開了,兩個人走了進來。
走在前麵的一個,好像正是剛才把箱子抬來的那兩人其中之一。
陸小鳳心裏暗暗祈禱,隻希望他們這次莫要再把箱子抬走。
箱子裏一片漆黑,外麵也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人來幹什麼的?
他們忽然看見個和尚吊在上麵,怎麼會沒有一點反應?
陸小鳳握住了沙曼的手。
她的手冰冷。
他的手也不暖和,他心裏已經在後悔,剛才本該將老實和尚放下來的。
現在他才明白,一個人心裏如果總是想修理別人,被修理的往往是自己。
又等了半天,外麵居然還是沒有動靜。
他更著急,幾乎忍不住要把箱蓋推開一條線,看看外麵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有人在敲箱子,“篤、篤、篤”,敲得很輕。
這種聲音絕不是用腳踢出來的,當然也不會是手腳都被人捆住了的老實和尚。
這種聲音就像是個很有禮貌的客人在敲門。
隻可惜主人並不歡迎他。
男主人本來是想開門的,女主人卻拚命拉住了他的手。
主人自己不開門,客人隻好自己開了,隻開了一條縫。很小的一條縫。
陸小鳳想從縫裏往外麵看看,卻有股熱氣從外麵吹了進來,又香又濃的熱氣,香得令人流口水,就算沒有吃過牛肉湯的人,也絕對應該嗅得出這是牛肉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