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若愛隻如初見(1 / 2)

珊珊每天晚上最期待的一件事情,就是8點鍾的時候跟一個男人在QQ上聊天。每天下了班,她一個人靜靜地開車回家、買菜、做飯,在明亮的餐廳裏一個人享用晚餐,然後自己再將碗洗掉。在晚上8點鍾來臨之前,她會在客廳裏悄悄地坐上一會兒,不開燈,也不開電視,隻是獨自靜靜地坐在沙發裏,窗外的霓虹燈和路燈照射在她的身上,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所有的聲音都在窗玻璃上撞得粉碎,屋子裏靜悄悄的。接著,她會去洗一個澡。龐大的擺鍾“當當當”地敲響八下的時候,她剛好在桌子前麵坐下來。她打開電腦,打開QQ,打開列表裏唯一好友的對話框,給他發過去一條:“來啦。”

這個男人,珊珊在QQ上和他已經聊了一年多。一開始聊得很慢,兩個人互相問了問年齡、工作、愛好等所有剛認識的網友都會問的問題。一個月以後,他們已經開始探討一些對生活的看法,說說自己眼中的夫妻相處之道。既然說到了夫妻相處之道,就自然而然地說到各自的家庭。這個男人問起珊珊的家庭,珊珊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好,就說先說說你的家庭吧。於是男人說起自己的家庭,他說他的妻子隻關心她自己的生活,對他的生活毫不關心;他說他和妻子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就是一起吃飯也常常是自己吃自己的;他說他的妻子三天兩頭跟他吵架,總是拿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去煩他;他說他的妻子對他的父母親非常凶,每次去超市,他想給父母親多買些新鮮的菜和水果,她都拉著長長的臉……珊珊一邊看一邊哭,她跟他說自己很同情他的遭遇,也很明白他的心情,因為自己的老公也對自己很不好。珊珊說自己的老公在外麵有了小三,所以常常不回家,自己“隻能孤獨地在黑燈瞎火中摸爬滾打”。這個男人發了一個一朵玫瑰花的表情,接著發了一個擁抱的表情,說了幾句安慰她的話,他說:“同是天涯淪落人!”

珊珊的老公經常出差三四個月,有時候,忙得一個禮拜也不給她打一個電話,偶爾才會在家裏住上幾天。但即使真的住在家裏了,兩個人也基本很少說話。

珊珊說:“幾個月了,累嗎?”老公說:“還好。”於是沉默了10分鍾。

珊珊又說:“在外麵都做了什麼?都曬黑了。”老公說:“跟平常一樣的工作。”於是又沉默10分鍾。

珊珊再說:“回來怎麼安排?”老公說:“後天飛北京。”終於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有時候珊珊甚至希望老公永遠都不要回來,這種對話之後的沉默就像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洞,把她所有的能量都吸了進去,讓她陷入無窮無盡的絕望之中。這樣無窮無盡的絕望,比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黑暗的房間裏還要令人恐懼: 她一個人坐在黑暗的房間裏,起碼對明天的生活還有所期待;而在明亮的燈光下,和老公麵對麵的沉默,卻連想死的心都有。

好在老公馬上就飛去了北京,老公不在的日子裏,珊珊每一天都準時地坐在桌子前麵,打開QQ和那個男人聊天。有的時候,男人回了一句:“我在。”而更多的時候,男人的頭像一直沒有亮起來。他回“我在”的那個晚上,他們總是聊到淩晨兩三點才各自回去睡覺。他頭像沒有亮起來的晚上,珊珊會在屏幕麵前習慣性地發上兩個小時呆,最後,刷牙,洗臉,睡覺。

老公這一去又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回來。他總是在回來的前幾天給珊珊打電話,說自己要回來了。他往往隻有一句“喂?”和一句“我3天後回來。”珊珊“嗯”一聲,兩個人沒說“再見”,就雙雙掛斷。分別了幾個月,兩個人見麵的時候就像才分別了一天一樣,“回來啦?”“回來了。”然後——吃飯,對話,沉默,又對話,又沉默,再對話,深深的沉默。然後各自幹各自的事情,最後睡在一張床上。老公睡左邊,珊珊睡右邊,蓋兩條被子。分別的時候到了,古人的分別總是千言萬語、十裏長亭,而珊珊和老公的分別卻止於家門口: 珊珊看著老公穿完鞋子,看著他背朝著自己走出大門,在他轉身關門的時候向他點一點頭,然後隻聽見“砰”地一聲,兩個人便分別了。分別之後,她想象著老公坐在她給他買的SUV車裏,用著她給他買的手機給小三發了一條語音,他說:“親愛的,我來啦!”

QQ上的這個男人卻十分地關心她,問她長問她短,問她怎麼不開心了,問她天氣怎麼樣……他跟珊珊什麼話題都聊,有時候還會跟珊珊曖昧地探討男女關係。一開始,珊珊總想辦法巧妙地引開話題,但男人總是千方百計地往這個話題上靠。最後,珊珊妥協了,在男人發了一個親吻的表情之後,她回了一句“老公”。一聽到珊珊有了反應,這個男人異常興奮,兩個人熱火朝天地聊著。突然,珊珊看到他發過來的一條消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