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紅於二月花,一句古詩在張健強腦中回蕩起來,他好像看到了漫天飄舞的楓葉一片片落。
眼睛一睜,自己還糾纏在無窮無盡的紅光中。
“跑你媽了逼啊,天天跑啊跑啊,跑來跑去跑啥玩意。”張健強異常煩躁,在心裏狂暴的喊道。
“停下來,停下來,我他媽讓你停下來。”
張健強恨自己想死。
就在此時,一絲陽光衝破了紅光的果殼,把溫暖傳遞到了張健強臉上。
“快些起來,還睡著呢,你真正心大。”
張健強睜開眼睛,一個留著濃密胡子,剃光了腦袋,在後腦勺留了一縷鼠尾辮的壯漢正拍著自己的臉。
“什麼情況這是。”張健強跳了起來,發覺自己回到了地球地麵上,一股帶著沙塵的風吹進自己鼻子,充滿了家鄉的味道。
壯漢表情複雜的看了看了張健強,“走吧,上城樓,他們來了”
張健強這才發現自己穿著古式長袍,胸前套著一件山人甲,上下一打量,自己裝備良好,赫然是個將軍的裝扮,趕緊摸摸自己的腦袋,果不其然,也光不溜丟。
四下一看,腳底下放著一柄長斧,斧頭被厚實的麻布包裹著,提了起來,向城門走去,沿途全是全副武裝的武士,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複雜。
張健強走了一會,發現無論如何,自己都能輕易的看到別人的頭頂,仔細一分析,瞬間明白自己一米八的身高是如此的鶴立雞群。
沿著灰黑的台階上了城牆,透過箭剁向外望去,城樓下是一條縱深的壕溝,上麵紮滿了尖利的木樁,順著壕溝向遠方望去,數十個黑壓壓的方陣肅殺的密集排列在遠處,獵旗飄飄,一隊隊長袍棉帽的武士微微晃動,虛拉弓箭的,磨刀喂馬的,整理工程器械的,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密集的方陣中根本看不真切到底有多少人,黑壓壓的方陣一直延伸到天邊,在目光的盡頭處,數百座偌大的蒙古包若隱若現。
收回了目光向著己方城門處望去,城門的上石刻的牌匾寫著“靈州”兩個字。
“草,靈州,蒙古大軍,西夏的滅國之戰啊!”張健強一臉苦笑。
張健強再仔細一看,城門已經被巨石死死的封住,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出不去。
身邊所有的武士目光呆滯,帶著絕望的表情互相猜忌的打量著,很多的人小腿微微打顫,手握的兵器左右搖擺。
幾聲號角響起,城外方陣的陣型開始變動,無數雙眼睛開始向張健強的方向彙集而來。
城樓上幾聲號角響起,所有武士沉默的開始準備撘弓,叫醒張健強的壯漢走過來,遞給了自己一副古樸堅硬的弓箭,又從樓下的堆積點抱上來幾把鐵頭弓箭,箭尾上的羽毛看上去陳舊不堪,如風中敗絮。
城外蒙古大軍密集的方陣開始向城牆處緩慢移動,沒多長時間,由盾牌和巨大木板組成的第一道方陣龜集到了射程之內。
城樓上的武士開始放箭,叮叮咣咣的釘在盾牌上,反彈在木板上,多多少少有射的好的,弓箭透過防禦的空隙射到後麵的一兩個人。
三輪齊射過後,蒙古軍隊在壕溝邊上站住了陣腳,把巨大的木板層層堆疊了起來,形成了防禦。裏麵的武士稍帶片刻,開始對城牆上進行齊射。
蒙古軍隊的齊射質量非常高,密集的箭雨勾勒成一道厚厚的環形衝擊波,拍打著城牆,一遍一遍的叩響著喪鍾。
張健強向著蒙古軍隊第一道戰線的後方望去,打量到負責攻城器材的武士們神情怡然擰螺絲的擰螺絲,裝訂木板的裝訂木板,看樣子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輪到他們上場。
雙方就你射一會,我射一會試探著火力,玩了一天,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城牆上的武士開始輪番下去吃飯。
老弱婦孺手捧頭頂的排著長隊,把飯菜端到了眾武士麵前,張健強捧著缺口的瓷碗,裏麵是幾個栗子,一根青菜,一堆黃豆醬和一小塊羊肉,磨損古舊的小瓷瓶裏還有一口淡如醪糟的小酒。
眾武士個個沉默的低著頭吃著,送飯的老弱婦孺表情複雜的等待著吃完收碗,間中,有不少老人開始擦去縱橫的老淚,更有一些婦女低頭摳著衣角,發出嗚咽的哭泣聲。天真的孩童純真的目光閃來閃去,不斷掃過各式各樣的武士。
張健強一陣巴拉咽下了菜飯,走上了城牆,城外的方陣中,燈火輝煌,蒙古大軍圍坐在一堆堆火堆前,烤著全羊,喝著大酒,載歌載舞的好不歡快。
張健強在城牆上守候到了後半夜,估計今天沒什麼事了,席地而睡,仰望著頭頂的漫天繁星,一閃一閃亮晶晶,像是一張張笑臉嘲笑著自己的際遇。
第二天,蒙古軍隊開始搬運沙包往壕溝裏填充,城牆上的武士們麻木的進行著射擊,不斷的有蒙古的士兵被弓箭撕咬住,卻是龍精虎猛,毫無所謂,平均要身中十幾根弓箭才能殺死一個蒙古兵。
饒是如此,西夏的武士們也沒有絲毫的興奮,個個眉頭緊皺的看著根本不見減少的蒙古大軍方陣,臉上明顯的露出絕望的色彩。
第三天,壕溝已經被添滿,蒙古大軍開始向前推進,西夏武士的弓箭雨更加密切急促,呼啦啦招呼下去一大把子弓箭,蒙古人也動了真格,猛烈的還擊,不斷的把弓箭還了上來,城牆背後堆積點的弓箭依舊堆的高高的,根本沒有下降的跡象。
“能量守恒,物質不滅。”張健強想起了23世紀鄭佳楠的話。
第七天,蒙古軍隊開始把工程梯搭上了城牆,開始蟻附作戰,西夏武士們開始各種招呼,滾油,石塊,燒的通紅的鐵鏈一下子甩死一片人。
滾油,石塊蒙古人看來是沒打算還回來,堆積點的石塊下降的速度很快,排成長龍的老弱婦孺肩扛手拿的不斷補充上各種形狀的石頭,麻木的擦去了汗水,又沉默的返回了內城中。
第十五天,壕溝中鋪滿了蒙古士兵的屍體,發出衝天的惡臭,蒙古人忙著攻城,沒人管這些屍體。
西夏武士的屍體,被老弱婦孺一個不拉的全部運回了內城。
第二十三天,張健強走下了城牆,開始吃今天的晚飯,一塊發黃的饅頭,一堆豆醬,一大塊噴香的熟肉,吃到嘴裏,刨去調夥的香味,有一股淡淡的鹹味。
第三十三天,身高到了一米三的孩童全部上了城牆,他們有的興奮的拉弓射箭,扔石頭。有的不知所措,站在原地默默的留著眼淚,有幾個看到腦瓜子流出倒在地上的屍體,一起跪在地上稀裏嘩啦的吐了起來。
第四十五天,蒙古方陣中的攻城塔開始緩慢的向前推進,咕嚕嚕的車輪聲碾在每個西夏武士的心頭,火箭,弩機可勁的往攻城塔上招呼,燃燒起來的攻城塔中傳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蛋白質燃燒的香氣。
第五十天,張健強包紮好了幾處傷口,開始了今天的晚餐,一碗稀的撈不出幹貨的野菜粥,幾根燉的爛熟的排骨狀的香肉,放到嘴裏嚼了半天,吐出幾根骨頭,張健強知道,那絕對不是任何動物的關節骨。
第六十天,外城在蒙古大軍的刀劈斧砍之下,已經搖搖欲墜,張健強一天三班倒,睡覺都拍蒙古士兵摸上牆頭。
第六十五天,連日來的近身搏鬥,張健強已經渾身是傷,刀創藥已經斷了幾天,戰鬥一結束,就趕緊在雙方士兵的身上找尋藥品。
第六十七天,晚上睡的很輕的張健強看見一些西夏武士,把白天藏好的蒙古士兵屍體上的衣服扒拉下來,自己穿穿好,順著黑夜溜下了城牆,混入了蒙古軍陣中,隨後,安靜的黑夜就開始人聲鼎沸,一番蒙語的口令詢問後,就傳來了刀劈斧砍的聲音。
第七十天,外城死活是守不住了,堆積點的弓箭已經見了底,殘留的武士們,在黑夜中,退守到了內城。
第七十一天白天,張健強回頭看著內城的一片廢墟,房屋盡毀石塊被用來砸向了蒙古大軍,木頭被集中到了十幾個大火堆處,烈火熊熊煮沸著上麵的大鐵鍋,老弱婦抬著一具具還冒著熱氣的屍體,扒光了衣服,一通肢解,將斷臂殘肢扔進了大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