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對於包括銀點兒在內的烏鴉來說是最危險的,因為在這個時候會有讓它們感到恐慌的攻擊者——貓頭鷹。當這兩樣東西一齊光臨它們的住所時,無疑是鴉群的不幸。一入夜,隻要聽到周圍有貓頭鷹“唬唬——唬”的怪叫聲,這些黑色的鳥兒就不敢再把頭埋進暖和的翅膀下安睡,隻得哆嗦著挨到天明。到冬天,寒氣讓誰都受不了的時候,要是還這樣把頭露在外麵,那麼它們的眼睛就極有可能被凍壞。凍壞或者凍瞎的烏鴉是特別可憐的,因為看不見,就失去了生存的能力,若沒地方、合適的草藥醫治,如此這般折騰不到一天,就會死去。
不過,隻要挨到了天亮,鴉群就能很快地調整過來,恢複勇氣。它們會打起精神,齊心合力去昨夜有貓頭鷹叫喚的地方搜尋,直到發現那個黑夜魔王。就算它們的圍攻不能置魔王於死地,也能把它折磨得直叫爹娘,帶著滿身的傷痛逃得遠遠的。
一八九三年,弗蘭克堡又翻開了新的一頁。鴉隊們照常回到這片鬆林過冬。那時候真是寒冬臘月,白雪皚皚。我在林中散步時,突然發現雪地上有一串兔子全速逃竄時留下的足跡,好像是有誰在追捕它。但是,我到四周查看了很久,都沒有瞧見追趕者的足跡。於是我好奇地沿著這串東躲西藏、雜亂不清的足跡一點點兒移走,不一會兒就看到雪地上有血跡。當我繼續向前時,竟發現一隻兔子的殘骸。是誰能有這本事?一個不露痕跡便可以使生命終結的怪物?再後來,經過我不懈的搜尋,終於在地上發現了一塊很大的爪印和一根有彩色細紋的棕色羽毛。答案一下出來了,是小型猛禽角鴞。
半小時以後,我回到這裏,發現了那個凶手,這說明它還留戀這裏,所以才會回到現場。這是離那隻兔子的殘骸不到三米的一棵樹上。那隻角鴞目光凶狠,還“咕咕咕”地叫個不停,似乎不怕我。但當我快要接近它時,它則懶洋洋地低飛了去,可能飛到樹林深處去了。
兩天過後,我在天亮時分聽到鴉群異常的鬧騰。在雪地上,我發現了一些黑色的羽毛還在雪地上翩翩起舞,於是我迎著風吹起羽毛的方向走去,不到一會兒就瞧見一隻烏鴉的屍體。雪地上滴有很多血,還有一溜極大的爪印。很明顯,這又是那隻凶狠的角鴞的傑作。從周圍樹枝的斷裂情況和雪地上的痕跡中,可以分析出它們在這裏進行過一番搏鬥,但力量強於烏鴉好幾倍的角鴞最終還是勝了;這隻可憐的烏鴉是在夜間被拖下樹來的。
當我翻動這具烏鴉殘骸,掀開它的頭後,不禁吃了一驚。我的天!這不是烏鴉之王老銀點兒嗎?它這一生對它的烏鴉群落做了不知多大的貢獻,現在卻這樣結束了生命。諷刺的是,它曾多少次教導它的部下要小心貓頭鷹,注意安全,沒料自己卻死於這類猛禽之手。
老銀點兒去世沒多久,唐達山上的鬆樹上那個老鷹巢真正地被廢棄了。到了春天,烏鴉們照樣依著傳統來到弗蘭克堡。可是自從它們的領袖喪命以後,烏鴉的數目便逐年遞減了下去。幾年後,那片老鬆林已看不到烏鴉群落了。可惜呀,這裏可是烏鴉祖輩們生活和學習過很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