銬人是警察的基本技術,可也有特殊的情況,你還真不好掌握,比如有位老牌警官就有這樣的經驗。為了不給人家惹麻煩,就把這位稱作老K吧。

老K是個不錯的警察,不過我對他的了解僅限於介紹偵破經驗的材料。公安局內部有定期介紹經驗的材料,寫得都繪聲繪色的,老K文筆不錯,當然也可能是有誰代筆。我記得他是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在材料裏麵,他寫了個有趣的案例,是關於怎麼銬人的。

您說,這老警察老警察的,抓賊動輒三位數,銬個人還值得介紹經驗嗎?

當然了,因為老K碰上的情況頗為特殊。

冬天,在公交車裏怎麼抓一個穿軍大衣的扒竊犯—老K是親眼看著他扒了一個包。可是您想過沒有,咱人民解放軍的軍大衣袖子長,把手腕子都籠著,你怎麼能一下銬上他呢?而且,警察的思路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老K在文中寫道:“我當時穿著便衣,威懾力不足。”

便衣也是警察嘛,有什麼不一樣?這句話怎麼理解呢,當時我還問過別的警察,人家說是這樣的,一般你要穿著警服銬誰,那說銬誰就銬誰,老實著呢。但是便衣就不一樣,便衣的危險性要大得多,對方反抗得特別厲害。應該說,見到警察,賊總是怕的,但表現形式不同,麵對穿製服的,他哆嗦,你讓往東就往東,你讓往西就往西。麵對穿便衣的呢?他驚恐,第一個反應就是掙開了跑。這在心理學上是怎麼回事兒,原理恐怕還挺複雜。

老尹就有這個體會,我寫他送盲流去醫院的時候講過一句話,說老尹在醫院門口抓號販子,那號販子打到光膀子,戰鬥力特強。

這是個真實的案子,算是老尹大意失荊州。當時是全市打擊號販子,冬天。老尹他們屬於臨時抽調的警力。別說,老尹的眼力走哪兒都威風八麵,在同仁醫院門口,幾分鍾就判明一個號販子,上去就給銬了。

以老尹的經驗呢,銬了帶走就完了,從來如此。他忘了自己這時候穿的是便衣,在號販子眼裏可沒有穿警服的那麼可怕,一銬,立刻就開始滿地打滾,“嗷嗷”叫著邊打邊跑,抓住脖領子,一甩,大衣不要了;跑兩步又被抓住袖子,一扯,棉襖也不要了;再抓,“哧”,襯衣撕了,光膀子了……就那也不幹啊,雪地裏打著滾跟老尹幹。對殺人犯老尹一個能抓四個,還真沒見過都銬上了還這麼頑強的—

“那銬子就是個鐵圈,疼是疼,可他要不怕疼,他還真不把銬子放在眼裏。”

下來一頭熱汗的老尹感覺就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打雁的讓雁鵮了眼,而且直說以後我能不幹便衣,就不幹便衣,太危險。

老K這次的局麵就是一樣麻煩,他看見了,想抓,可是他也有經驗,覺得事情難做。

第一,你得銬得上他,那麼長那麼厚的軍大衣袖子你怎麼銬?

第二,銬上不能讓他跑了,你沒穿警服,他可能拚命。被《金盾》稱作“反扒戰神”的老王,手上一個大疤,做了三次手術還沒好利落,就是讓一個老賊咬的。

第三,銬上你還得立刻把事主扣下。這年頭人怕事,不扣下事主他可能為了避免生事就溜了。可是老K隻有一個人,他沒助手,他是在上班路上,哪兒來的助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