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吳若甫案背後的故事(1 / 3)

那天和老尹提到綁架吳若甫的案子,是很偶然的情況,好像起因是在警察博物館看見一個農家院子的模型,比例精確,每扇門每扇窗還有ABCD甲乙丙丁的標示。當班的警察說,這玩意兒是為了解救吳若甫準備的,他當時就被關在這排房子中的一間裏。那些ABCD的標識是每名警員出擊時候的位置,出發前頭兒就是對著這個模型給大家分派任務的,細到衝進去後誰用防彈衣捂吳若甫的腦袋,有罪犯從門裏跑出來誰打左腳誰打右腳。條理清楚,責任也清楚。整個解救行動十分成功。

所有門窗在同一時間驟然破碎,一切在兩秒鍾內結束,盡管上了膛的手槍就在身邊,三名綁匪卻沒有一個來得及抄槍反抗。從錄像中可以看到,警察把一名撲翻在地的綁匪拉起來時,神態愕然的綁匪嘴裏還叼著一根已經壓扁了的煙卷,竟沒有來得及吐掉。這是一個類似從紅色旅手中解救多齊爾準將的精彩行動。

看完模型,我回頭問了一個問題,把老尹的眼睛給問圓了。

警察的眼神因為分工不同也頗有不同特點。老尹當年外號“神眼”,可實際上此人兩隻眼睛看起來多半時間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看人看物漫不經心卻盡收眼底。大約正因為這種特點,在人叢中尋找獵物的時候才不會驚動對手。

所以,能看到此人兩眼瞪圓的樣子,可謂一大奇觀。

薩這個問題是:“吳若甫是誰?”

假如在北京奧運會期間的足球場裏問,你知道謝亞龍是誰嗎?那球迷看您的眼神估計和看白癡不會相差太多。

“吳若甫……是誰?”老尹重複了一遍我的問題,表情就跟上麵的北京球迷很相似,“有名的演員啊……演過好多有名的電視劇……”說到這兒,老尹底氣也有點兒弱了,要有人問某某是誰,你說某某是有名的什麼什麼,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他要這麼有名人家還會問嗎?還是警察的本能幫了老尹的忙,他馬上用一個最簡單的辦法讓我明白了吳若甫是誰。他一指旁邊一張照片:“這人,你認得嗎?”

哦,當然!

“啊?他就是吳若甫?他被綁架了?!”

老尹沒理我,那眼神是—多新鮮啊,難道還有別的吳若甫這麼有名嗎?這案子當年北京城都轟動了你不知道?

還真是有點兒冤枉薩了。這個吳若甫我的確很熟悉,可是看了他不少片子呢,他扮演的硬漢形象還是我家小魔女的偶像之一呢!但是,在海外通常看不著國內的文藝節目,沒人介紹說這個演員名字叫什麼,薩也就自動忽略了人家的名字,真是慚愧慚愧。不過,讓觀眾記住自己塑造的形象而不是自己的名字,或許,這樣的演員才算是真正成功的演員吧。

居然是他被綁架啊!結婚以後薩有越來越八卦的傾向,一看居然是此人被綁,頓時來了興致,出了博物館就拜托人家幫忙,找找有沒有朋友參加了這個案子的偵破。這樣精彩的行動,細節一定不少。

結果真正破案的警察同誌第一個感想就讓薩沒想到:這樣的案子,我們喜歡。

“喜歡?因為綁的是吳若甫?”

“不是,因為那幾個綁匪,那是真正的好對手啊。”

一般人的看法,大案、重案的案犯,應該是警察的好對手。實際上這個看法有些片麵,所謂大案、重案,很大程度上決定於其新聞影響力。作這種案子的案犯有些隻是比較愣,膽子大得沒邊兒,或者變態而已,並沒有多少犯罪技巧。對警察來說,談不上是什麼對手。綁架吳若甫案件中,幾名案犯都是令警察最興奮的那類對手。

這有什麼標準嗎?有的,綁匪中的三名主謀,都是初次進出勞改農場的刑滿釋放分子。用警界的說法,這樣的案犯具有如下特點:第一,有理論基礎,勞改農場是個染缸,要麼出來重新做人,要麼在裏麵會耳濡目染,知道犯罪的手段和方法,掌握一定反偵察能力;第二,有實踐經驗,案犯都有親身犯罪和與警方打交道的經曆,心理素質穩定;第三,有良好的體力,我國勞改農場可不是“蹲”監獄的地方,那裏犯人每天都有土方量的,連續幾年強製性高體力勞動,營養上又並不缺乏,這樣下來快到出獄的時候勞改犯都堪稱四肢發達;第四,正在犯罪的最佳年齡,一般初次入獄的犯人出獄時多在25—35歲之間,正是一個人身體和智力配合的巔峰階段。出現這樣的職業半職業案犯,作案手段巧妙而又敢於亡命對抗,才是警方真正又看重又緊張的“好對手”。

以綁架吳若甫案為例,其中第一個被捕的主犯王立華,時年27歲,曾因搶劫入獄九年,被捕後和警方鬥智鬥勇,死扛到最後一刻才“撂”。

這個“好”對手留下了一個富有心計又頗顯狂妄的細節。

說到這個細節,我們就得談起另外一個問題。從新聞報道中可以看到,吳若甫被綁架的時候,他是和一個朋友在一起。他被綁走,那位朋友當時並未全力阻止,生死與共,是不是因為膽怯或者不夠義氣呢?王立華留下的細節說明,要這樣評論吳若甫的這位朋友,是比較冤枉的,擱任何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當時都不敢上去玩兒命。

能說明這個問題的,是王立華留下的一件證物,今天就擺放在警察博物館裏,那是他自製的“警官證”,堪稱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