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本王接到一封八百裏加急的密旨。”淮王李仲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手上握著一對核桃把玩。
而與淮王李仲交談的,正是先前公孫付救下的青年文士,元鳳兮。元鳳兮站在一旁觀賞一幅聽聞是大複王朝最富才名的詩人,謫仙人李懷珍親筆的詩畫,元鳳兮視線依舊停留在詩畫上,道:“跟我有關?”
李仲手上的核桃已經覆上一層厚厚的包漿,顯然已經盤了有些年頭。李仲睜開眼睛,道:“陛下讓本王找一個信得過的武林忠義之士護送你前往龍城郡。”
元鳳兮轉頭看向李仲,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
李仲拇指輕輕摩挲著其中一枚光滑如玉的核桃,道:“如若是你早來兩個月或者晚來半個月,本王可就找不到什麼武林忠義之士護送你去龍城郡,我們的聖上,他是真不知道我這個皇叔在江湖上的名聲如何還是假不知道?”
元鳳兮神色平靜,似乎並沒有為眼前這位當今聖上的皇叔的話而為自己的安危憂慮,輕聲道:“他是真不知道。”
李仲將核桃放入一個錦盒裏麵,長歎一口氣,道:“是啊,陛下他太過在意那座皇城裏麵的事情,忽略了皇牆外的世界,所幸有你,為他看到了天下百姓。”
元鳳兮沒有答話,如今坐在那個麵南坐北的位置上被稱為中興之主的帝皇,確實太過在意廟堂中樞的勾心鬥角,但要說他完全不顧皇牆外的世界,就太過片麵了,在那座皇城裏,能看到天下百姓的,不隻有他元鳳兮一人。
李仲眼角瞥了眼元鳳兮,繼續說道:“但,也許可以說是你福星高照,眼下本王府上正好有一位可以護送你到龍城郡的合適人選。”
元鳳兮單手負於腰後,問道:“可是昨日救我一命的徐少俠?”
李仲點了點頭,道:“嗯,他雖然算不得什麼忠義之士,但也不會是背信棄義之人,況且他與你正好同路,隻不過要他護送你會讓他啟程的日子提前半個月而已。”
“聽聞他是那刀狂江不歸的徒弟?”元鳳兮問道。
李仲搖頭,輕笑道:“江不歸可不承認他這個徒弟,徐無妄似乎也沒有拜師的意思。”
元鳳兮不易察覺地輕挑了一下,道:“江湖人不都講究一個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江不歸將自己的武學傳授給徐無妄,難道?”
李仲哈哈大笑道:“那都是武林正道人士的規矩條條,這兩位可從沒把自己當成是武林正道。”
元鳳兮心裏覺得有趣,嘴角微微勾起。
李仲忽然間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語氣認真地道:“本王有一言,希望元大人能夠謹記。”
元鳳兮聞言,即刻正襟危坐,他也不是那種玩世不恭的人。
“到了龍城郡,可別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元鳳兮眉頭微蹙,拱手敬禮道:“晚生定當銘記在心。”
元鳳兮的微妙表情自然落入了李仲眼底,但他卻也隻能在心中歎一口氣,方才他說當今聖上李均眼裏隻有廟堂中樞的勾心鬥角,眼前這位備受皇帝器重的青年可不也一樣,眼裏隻能看到黎民百姓。
昨日苦戰了一宿的公孫付現在的感覺可不太好受,渾身骨頭累得酸痛不說,左腹的傷口雖小,卻傷的深,想要愈合恐怕還得過上一些時日,關鍵是,林悅茹還不讓他下床,非得讓他躺在床上休養。
如今他也隻能望著天花板數牆斑了。
也許是有人聽到了他心中的寂寞,在這個時候敲響了他的房門。
公孫付轉頭看了一眼並沒有關上的房門,看到了元鳳兮站在門口,道:“是元大人啊,進來吧。”
元鳳兮進來後很不客氣地坐在了椅子上,正襟危坐,卻不說話。
公孫付在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淩亂的頭發,道:“若是來感謝我昨日出手相救的話,就不必說了,我隻是為了還淮王爺的人情。”
元鳳兮搖了搖頭,道:“不是此事,而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勞煩到徐少俠。”
“哦?”公孫付挑起了一邊眉角。
元鳳兮又站起身,對公孫付微傾身體,拱手敬禮道:“在下懇請徐少俠護送我到龍城郡。”
公孫付換了個盤腿而坐的姿勢,伸著懶腰說道:“龍城郡?我確實順路,隻不過……”公孫付張開雙手,示意元鳳兮看自己左腹上的傷口,道:“我的傷想要愈合可還需要一些時日,你等得起?”
元鳳兮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微呷一口,道:“隻要你恢複的時日不會長到讓京城裏麵的大人們等的不耐煩,我相信我還是可以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