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繡坊整理出來之後,周明月就帶著母親倪氏白天在繡坊授課,一應吃喝都在這裏解決,到傍晚才與夏仲春結伴回家,她家白天是沒有人的,晚上更不可能見到人,是以白南岩隻好來這裏堵人。照白南岩的想法,先將佳人約出來,訴一段衷腸,表一番深情,不怕這個老女人不動心。當然,這些都是要背著人的,他實沒想到光見到人都跟過五關斬六將似的,一層層通報進去,等人出來了,他心中的躊躇滿誌已經消弭的差不多了。

這還是夏仲春定下的規矩,無論誰來都不能輕易進來,誰把陌生人放了進來,但凡有一次,就不必在育嬰堂做活了。

在等待的過程中,白南岩不由地遲疑了,雖然周明月可能手裏有些錢財,而且聽說她還開了個繡坊,以後不愁坐吃山空,可這個女人未免太拿大了,自己托了表姑說親,她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這次自己親自找上門來,她竟然還敢拿大,一點兒都沒有將自己這個秀才放在心上,日後成了親,想要降服她,恐怕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萬一被她壓製了,那自己豈不是很慘?

但是,見到真人之後,這點子遲疑立即煙消雲散,周明月這張臉是他見過的女子中最漂亮的一個。至於她的年齡,看在她的嫁妝和相貌上,勉勉強強可以接受。

“這位公子,您找我?”周明月根本沒有見過這個人,還是去劉家的時候聽白氏提過一句男方的名字,聽看門的婆婆進來通報,兩條秀眉皺成一個疙瘩。

“周姑娘,在下白南岩。”白南岩故作有禮,但是臉上的倨傲毫不掩飾,“在下的表姑是劉家的當家太太,想必表姑跟姑娘提起過在下,在下對姑娘傾慕已久,想聘姑娘為妻,共譜一段舉案齊眉的佳話,望姑娘······”

周明月頭一次打斷別人的話,冷冷地說:“我已經拒絕伯母了,我蒲柳之姿,不值得公子厚愛,公子如此優秀,定能覓得佳婦。而且我已經下定決心做自梳女了,是不會嫁人的。”

白南岩臉上閃過一絲愕然,愕然中帶著一絲怒氣,“姑娘還是再思量思量,哪兒有女人家不嫁人的。”或許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不對勁,他收斂臉上的表情,一副為了你好的深情款款樣,“以你的家世,不嫁人自然也可以過得很好,可人總該傳宗接代,現在日子過得瀟灑不覺得,等你老了,別人都有子孫環繞膝邊,隻有你孤苦無依,無人照顧,豈不可憐?在下真心仰慕姑娘,願意照顧姑娘一生,以後定會像孝順自己母親一樣孝順令堂的。“

“不勞公子費心了,以後我會收個小徒弟,或者收養一個女兒,照樣可以給我養老送終。”周明月臉上淡淡地,“你我並不合適,公子不用費心了。”說完,咣當一聲,將大門關了起來,差點兒夾到白南岩的鼻子。

自從做了讀書人,他何曾受過這種禮遇,上至家中老母,下到最小的妹妹,哪個不是對自己恭恭敬敬的,出了門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哪個見了自己不是未語臉先紅?這個老女人不按常理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