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飛停下腳步,用探究地眼神看了夏仲春一眼,“夏姑娘,我家的蠶繭已經賣出去了。”
夏仲春微微一笑:“您誤會了,我不是要跟您做蠶桑生意,是想跟您做糧食生意。”
“哦?”杜若飛挑挑眉,“怎麼做?”
“剛才貴村與王家的衝突我看到了,王家的所作所為不仁不義,他們是要陷甜水井村的村民於水土之中,裏正您是明白人,自然不會簽訂這不平等的契約,可不簽的話,就要被王家報複,被王家報複了照樣沒有活路。”無論簽不簽,都是死路一條。
杜若飛坐回去,一言不發等著夏仲春繼續往下講。
“我猜想,您現在憂愁的肯定是糧食的出路,是不是?”
“可不是。”不等杜若飛回答,杜富貴接口道:“家裏囤積了滿倉的糧食賣不出去,馬上就要到雨季了,若是受了潮發了黴就更賣不出去了,一年的收成可就打水漂了。夏姑娘有什麼門路能將我們的糧食賣出去?”
“其實,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去縣衙告王家欺行霸市,聽人說新上任的縣太爺公正廉明,是個好官,隻有官府才能壓製住王家囂張的氣焰。可我說的一起做生意,就是我提供地方,您安排人將糧食挑進城裏賣了。”
“我們何嚐沒有告過,可是訴狀遞進去後就石沉大海了,再沒有消息了。”杜若飛歎息一聲,說:“官商勾結,我們升鬥小民逗不過啊。至於你說的提供地方讓我們賣糧食,這就更行不通了,王家是不會允許我們在城裏賣糧的。我知道夏姑娘是好意,但王家不好惹,何必再連累你。”
夏仲春微微一笑:“王家不好惹,我也不好惹,全城的糧鋪都不敢跟王家作對,唯獨我敢。”
眾人訝異,看怪物一樣看著不自量力的姑娘,“夏姑娘家莫非是哪個高門大戶?”
“高門大戶談不上,不過我跟王家有仇,所以隻有我敢跟王家鬥,可他們又奈何不了我。”
“冒昧地問一句,你跟王家有何仇怨?”杜若飛問。
“不知杜裏正有沒有聽說過王家九代洗女的事情?”
“聽人說過。”杜若飛頷首。
“我就是王家第九代洗女。”夏仲春笑得雲淡風輕,“我命大,王家一直想要了我的命,可惜他們沒那個運道,都被我躲過去了。”
杜若飛猛地睜大了眼睛,“你是王家女?”
“確切地說,是王家九代洗女。”夏仲春糾正他的說法。
這下,杜若飛總算明白為什麼眼前的女子非要跟他做生意了,這可是血海深仇啊。
“您考慮的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合作?”
“夏姑娘又怎麼能保證事情能順利呢?王家睚眥必報,對自己親生骨肉都敢下手,更何況我們?”
“可是,現在除了跟我合作,杜裏正您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更我合作或許有一條活路,不跟我合作,隻有死路一條。”
“好!”杜若飛雙手一拍膝蓋,站起來說:“我跟夏姑娘合作,夏姑娘為我們提供地方,以及替我們跟王家斡旋,所賣糧款抽一成給你。“
“成交!”對於夏仲春而言,能破壞王家的陰謀,比掙錢重要。
但是雙方為了謹慎起見,暫時沒有簽訂契約,先試一試,若是這個辦法可行的話,再簽訂長期契約。
商議完事情,已經是半晌午了,杜若飛讓杜富貴將主仆兩個送回城去,順道認認門。
“那杜四哥先挑一擔糧食跟我進城去,村裏有車沒有,若有車明天再送一車過去,我想辦法賣掉。”
杜四忙從糧倉裏盛了兩擔糧食,跟在夏仲春身後進城去。一路上,夏仲春跟他說了很多阿憨的事情,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他。
到了綢坊,夏仲春讓他將糧食放在空著的西廂房中,並向他谘詢儲存糧食的方法,馬上就要到雨季了,如糧食儲存不當受了潮就麻煩了。
杜四在廂房裏轉悠了一圈,說:“這裏並不是存儲糧食的好地方,太潮了,若夏姑娘想儲存更多的糧食,恐怕要將這裏重修一下。”糧倉的修建馬虎不得,要幹燥空曠,還得防蟲防鼠。
夏仲春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這個小院是租的,不好在這裏動土動工,況且裏邊是綢坊和繡坊,總歸有些不方便,倒是慎齋書院那邊有幾間屋子似乎是糧倉來著,夏家的田地已經租給佃戶耕種,每年繳一定數額的銀錢即可,並不要糧食,所以那兩間糧倉一直空關著。
“我找到一個地方可以存放糧食,不過還得打掃打掃才能用,明天先把糧食送到這裏吧。”
杜四說:“那夏姑娘若是能找到石灰沙土等物,就灑在角落裏除濕,再找一些木板過來,將糧食放在木板上也能防潮。”
“好,我記下了。”夏仲春將人送出門,望著兩擔糧食出神。
“小姐,這兩擔糧食怎麼辦?我們搬到門口叫賣?”臘梅蹲下身抓了一把糧食,說:“這大米真不錯,顆粒飽滿,聞起來很香。”
“這些不賣,我們送人。”
“送人?”臘梅眨眨眼,“送誰?”
“你去綢坊和繡坊走一遭,讓大家回家前過來領一升大米回去。”
“都送人啊。“臘梅有些不舍得,“這麼好的米外頭買十五文一升呢。”她經常幫著育嬰堂采買,所以對外邊的物價很熟悉。
“沒關係,送出去了,生意也就上門了。”
到了傍晚,綢坊和繡坊的女工們都聚集在西廂房,等著夏仲春發放大米。
“仲春,這不年不節的,怎麼想起給大家發大米了?”周明月聽到消息也過來看熱鬧。
“這是我去鄉下收蠶繭的村子的大米,他們村遇到了一些事情,去年的大米沒有賣出去,我想著這麼好的大米白放著發黴怪可惜的,就讓他們送來一擔來發給大家嚐嚐,若覺得好了,就讓他們再送些過來,價錢比從糧鋪裏買要便宜兩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