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慎起見,杜四跟人前一天就把糧食裝車並偽裝好,天剛蒙蒙亮,幾個人就趕著牛車出村了。剛出村沒多久,他們就遇到了鄰村的一個村民,這人正好跟趕車的杜野是拐彎親戚,見了麵自然會打招呼,“阿野啊,大清早的去哪裏啊?這車上裝的是什麼?”說著,伸手就要去摸。

杜野忙抓住他的手笑道:“這不是三表叔嗎,這麼早下地幹活啊?”

三表叔手腕一痛,忙收回手,“田裏長了許多雜草,我趁著天兒涼快除除草去——什麼好東西還不肯讓我看。”

“就一車秸稈,有什麼可看的。”杜野唉聲歎氣地,“城裏有人要建房子,就跟我買了一車秸稈。”用秸稈和泥蓋房子,不僅能省錢,還能讓房子更加牢固,“王家逼著我們裏正簽那勞什子契約了,我們裏正強硬不肯簽,糧食賣不出去,家裏少了大進項,我也是沒辦法了,這車秸稈能賣幾個銅板算幾個吧。”

“就這一車秸稈,用不著三個人送吧?”三表叔瞅了杜四和杜坡。

“我這兩個本家堂兄想跟我去城裏轉轉,看能不能攬著活,沒有進項,活不下去啊。三表叔你們村已經跟王家簽契約了吧?”杜野一臉的悲憫,“那你們以後的日子可就慘嘍,王家是要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啊,三表叔啊,我記得你家還有個兒子,今年得有十五六歲了吧,娶媳婦了嗎?聘禮不少吧?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兒去城裏看看?”

三表叔的臉色變了變,忙說:“我都這麼大歲數了,不瞎折騰了,你們趕緊去吧。”

“好嘞。”杜野一甩鞭子,催促老牛往前走,“三表叔,得空去看您啊!”然後優哉遊哉地走了。

走了很遠了,杜四回頭往後看了看,見沒人跟著他們,笑著錘了杜野一錘,笑道:“阿野,你行啊,什麼時候變機靈了?”

杜野笑道:“都是被逼出來的,後頭沒人跟著吧?我們待會兒走別的路繞一圈。”掩人耳目嘛,無師自通。

他們不知道,在他們走之後,三表叔立即掉頭回自己村裏,錢鍾正在一個角落裏等著他。

“怎麼樣?看到車上裝的是什麼了嗎?”

三表叔說:“沒,杜野沒讓我看,他說有人建房子買了他一車秸稈,並沒有看到一粒糧食。”

“不可能啊。”錢鍾心中不信,“那也用不著三個人一起去。”

“那兩個人是去城裏攬活的。”村民勤勞,壯勞力大都會在農閑的時候去城裏找個活兒,掙錢貼補家用。

什麼也沒打聽出來,錢鍾心中怒火熾烈,不過還是給了三表叔一兩銀子,“你去隔壁村打聽打聽,要是能打聽出消息來,我再給你五兩銀子。”

三表叔喜滋滋地接了碎銀子,說:“等我吃了早飯就過去打聽打聽。”這錢太好掙了。不過他心中有個疑惑,他們村的裏正說跟王家簽契約是大好事,怎麼在表侄嘴裏,卻成了一件大大的壞事了?揣著這個疑惑,他扛著鋤頭回家去了。

“錢哥,接下來咱們怎麼辦?要不要跟上去?”一個小嘍囉問。

“昨天他們已經見過我們了,要是跟上去肯定會讓他們起疑的。”錢鍾邊打哈欠邊伸了個懶腰,昨晚他跟人賭錢賭了一宿,現在困得眼睛快睜不開了,“我回家睡一覺去,你們自己找地方玩兒去,到下午去我家找我。”他老家距離這裏不遠。

小嘍囉有些遲疑,“可是,武管家那裏······”

錢鍾嗤笑一聲,“你這小崽子還挺聽他的話啊,他隻讓我們找線索,又沒說今天必須找到,不過是拖幾天罷了。”

另一個小嘍囉忙扯了一下同伴,諂媚地笑道:“錢哥說的哪裏話,您才是我們的老大,您讓我們往東我們絕不往西,您隻管去歇著,不用管我們。”

錢鍾滿意地笑了,“看看,這才是明白人。”他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含糊地說:“不行了,困死我了,走了。”

領頭人都走了,剩下兩個小嘍囉更不頂事,怕回城被人看到,兩人一商量,又回了昨天那個賭坊去。

其實這種事若真想打聽,很容易被打聽出來的,畢竟一個村裏有好幾百人,隻要許以小利就能撬開嘴,但錢鍾光顧著吃喝嫖賭了,差點兒將正事忘了,還是武強派人來催,才慢吞吞地去找三表叔打聽消息。

三表叔陰沉著臉看著眼前的三個王家人,“打聽出來了,他們將糧食賣給了城裏一個女人,那女人有門路將糧食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