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到了年底,外頭紛紛揚揚下著小雪,屋裏生了兩個火盆,溫軟如春。
這一年,夏仲春經曆了許多,從喪父之痛到與親人的離別之痛,從育嬰堂被取締,再到豐年糧莊的成功,隻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前半年,夏仲春仿佛在泥濘中行走,不往前走就會陷入汙泥之中,後半天如雨過天晴,樁樁件件都順心如意。布坊的生意越來越好,豐年糧莊由於有了馬糧的訂單,規模迅速地擴大,育嬰堂雖然沒有了,但孩子們都妥善安置了,而且下半天她又收容了三個棄嬰,在確定三個棄嬰沒有性命之憂之後,她就送到佃戶家裏寄養。一切都按照計劃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你算完了沒有?”劉潤清伸伸懶腰,伸頭往夏仲春的賬冊上看。
“你算完了?”年關了,各處的賬目都送了過來,兩個人嫌外頭太冷,就躲在綺羅院的小書房裏盤賬。
“算完了,各個鋪子的掌櫃都是經驗老道的,賬目做的很清楚,而且賬房先生已經算過了,我不過是再過一邊。”劉潤清算的是劉記綢莊的賬目,夏仲春則需要算好幾處的賬目,布坊的、糧莊的、育嬰堂的,還有夏家走之前留下的產業,數量比不過綢莊,卻又雜又細,算的夏仲春額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
“我也快了,林掌櫃的帳做的很細,我馬上就能算完。”
劉潤清讓人將賬本都收走,自己站在夏仲春身後,伸手給她按摩酸疼的肩膀,“我看得給你配兩個賬房先生,光靠你跟林掌櫃,不得累死。你看綢莊這邊,我爹專門養了一批賬房先生,專門為我們算賬,你是做掌櫃的,有些事不用親力親為,能交出去的就交給信任的人去做。”
“你說得對,過了年就找。”她將賬本合上,說:“布坊和糧莊的賬已經算出來了,各處的分紅能分下去了。”她喜滋滋地說:“沒想到開糧莊這麼掙錢,我能分好幾百兩的分紅呢。”
劉潤清用力地摁了一下,夏仲春舒服地呻·吟一聲,“舒服,你學過啊?”
“跟娘房裏的丫鬟學過——幾百兩就這麼開心了?眼皮子忒淺。”劉潤清調笑道:“你身後給你按摩的這位男人可值錢了,嫁給他多少個幾百兩沒有。”
夏仲春嗤笑一聲:“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兩人正玩鬧著,白氏房裏的丫鬟進來,說:“太太讓問問少奶奶帳算完了沒有,如果算完了過去挑些過年的時候戴的收拾。”
“娘又在買首飾?”劉潤清十分不解,“你們女人怎麼那麼熱衷於買買買啊,這些日子娘往家裏招了好幾撥人了,賣什麼的都有,每天從賬上支出的銀錢十分驚人,我真怕咱們辛辛苦苦掙了一年,錢都不夠娘幾天花的。”
夏仲春用力拍他的手,“你是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啊,娘你也敢吐槽?”
劉潤清縮了縮脖子,嘻嘻笑道:“我哪裏敢啊,走走走,咱們過去看看,過年了,你也見見新。”
出了熱孝之後,夏仲春雖然不再穿得太素,但也不怎麼打扮,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套普通的棉布衣服,一點兒都不像是綢莊的少奶奶,劉潤清好說歹說,她才做了幾身綢緞的衣服,不過日常還是那麼幾身。首飾更是沒有了,正式場合才會戴幾件銀首飾。
兩個人披上披風,換上鹿皮靴,手牽著手往正院去了,劉家上下早就習慣了兩人的黏糊,對他們之間的親密舉動視而不見。
到了正院,站在院門口就能感受到裏頭的熱鬧,劉潤清好奇地看門的婆子,“我娘找了幾家賣首飾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