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一想,段希元頓時放鬆下來,雖然開這盤賭局的人是喜楊定遠,但他這個莊家不一定能贏,因為他顧慮太多,不敢放開手腳大賭一場,隻能用氣勢壓製對手,然而這股氣勢卻是虛的,看似力道很大,實則紙老虎而已,一戳就破。

楊定遠最怕的是什麼?自然是江州大旱的消息傳到朝廷上,到時候不僅頭上的烏紗帽保不住,說不定烏紗帽底下的頭也保不住了,這是他最忌憚的,他倒是不怕江浙巡撫發現,因為他早就將該打點的都打點好了,所以他的上官們見百姓還有一口飯吃,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抱上去了自己也沒好果子吃。反正平頭百姓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樣,輕易餓不死,熬過這個冬天,地裏有莊稼了,旱災就過去了。

如今,冬天已經進入了尾聲,勝利就在眼前。

而段希元最想做的事什麼?是將這裏的旱災送到朝廷,讓京中的大官注意到這裏的災情,盡快賑災。

這就是他們兩個的博弈點。

之前,段希元在給嶽父的信中提到了這裏的災情,但嶽父卻輕描淡寫地說:“不過是一場小災,等過了年開了春,事情就會好轉,如今陛下正欲向西北用兵,國庫空虛,恐怕無力賑災。你身為一縣父母官,理應自己處理,莫要給朝廷添麻煩。”

接到這封信之後,嶽父這條路就被堵死了。他在京城沒認識幾個人,就出京任官了,所以除了嶽父這條路,他在京中沒有其他人脈了。

他微不可查地歎息一聲,對敬重的嶽父深深地失望了。

然而,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堅信自己一定能將消息送出去,楊定遠也最怕這一點,這才找個理由將他留在這裏,理由都是現成的——賦稅收不上來,上官要問責。

不一會兒,陳文浩端著托盤回來了,他一臉憤憤不平,“咱們大人好歹是一縣父母官,又不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竟然敢怠慢您,我去取早餐的時候,他們竟然說趙師爺還沒吃呢,等趙師爺取了早餐再讓我取,我呸!一個小小的幕僚狐假虎威,真當自己是大尾巴狼了!”

段希元拿起筷子,淡淡地說:“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你就給我將廚房砸了,有什麼事我擔著。”他或許表現的太和善可欺了,這才給了楊定遠他好欺負的印象,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他不會再讓人隨意欺負了,因為他的身後還千千萬萬個百姓需要他保護,他不能再懦弱下去。

原本還有些惴惴的陳文浩頓時歡喜起來,“大人,咱們兩個想到一起去了,那群人狗眼看人低,我氣不過將廚房正在給楊大人小妾煲的雞湯給砸了,那幫人別看膀大腰圓的,卻不會打架,隻會用蠻力,被我一通好打,那群人被打怕了,這才將您的早餐準備好。”他原以為會被段大人訓斥一頓,不成想段大人不僅不訓斥他,反而鼓勵他,他興奮地恨不得現在再去將勢力小人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