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別吵了!”夏仲春氣得頭發昏,對黃嫂子說:“一個月隻有六百文,不會再多了。”
黃嫂子微微垂著頭,似乎是接受了現實,然而口中說出的話卻惡毒無比,“我們家是真窮,八百文加上糧食勉勉強強能活命,六百文卻是無論如何都過不下去的,大人怎麼著都能糊口,小孩子可就說不好了,尤其是丫頭片子,又不能頂門立戶,又不能繼承香火,說不定哪天就餓死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夏仲春氣個倒仰,差點兒飆了髒話,“這也是一個做母親的能說出來的話!那是你的女兒,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說這話,就不怕天打雷劈!虎毒不食子,你連畜生都不如!”
黃嫂子翻了翻白眼,“就是因為她們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讓她活她就能活,我讓她死,她就得死!”
“這話說得有意思。”夏仲春怒極反笑,“你這話去跟縣太爺說去,看他抓不抓你。把殺人說的這麼輕描淡寫,你也算是個人才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就是縣太爺也不能幹涉我怎麼養孩子!”黃嫂子理所應當地說:“我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地,讓她活就活,讓她死她就得死!”
夏仲春知道,這是在用孩子的命威脅她呢,不過她不能被威脅,一旦開了這個不好的頭,以後會有無數的人效仿,到時候女嬰的性命沒有保障,育嬰堂也將時時處於被威脅之中。無規矩不成方圓,早晚有一天,育嬰堂會被拖累到倒閉。
“既然你這麼說了,你家這個月的補助就停了吧。”夏仲春麵無表情地說:“另外,我會跟你們裏長說,若是你家出現虐待孩子,溺殺孩子的事情,我就立即報官,到時候咱們看看,縣太爺是不是真的清官難斷家務事。”
這下黃嫂子徹底慌了,忙換上笑臉說:“哎呀,我剛才是在胡說八道,你別往心裏去,六百就六百吧,我們省吃儉用也夠了。”
“沒見過你這麼沒臉沒皮的人!”臘梅唾道:“你剛才不是有骨氣的很嘛,現在怎麼慫了?”
“嗬嗬,我這個人不會說話,您別往心裏去。其實我們一家人都十分的感激,這不是家裏困難嘛。”黃嫂子笑嗬嗬地將自己扔在地上的臉撿起來,然後轉身就走:“我想起來了,我家裏還有事呢,先走了啊。下個月我拿著腰牌來領工錢。”然後腳底抹油溜了,生怕再待下去,夏仲春真的一文錢都不給她了。
進了育嬰堂,臘梅立即倒了一杯熱茶給夏仲春,埋怨道:“你就不該跟她廢這麼多話,直接斷了她的工錢就老實了。”
夏仲春喝了一口熱茶,壓下心中的火氣,自從她懷孕以後,這脾氣就變大了,她問牛老太太:“這種事遇到的多嗎?”
牛老太太想了想,說:“這個月有四五家吧,不過其他人家都好打發,我說這是縣太爺定的,要鬧就去縣衙鬧去,他們就走了,今天這位是最難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