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墨和念離到了後半夜才從桌子底下掙紮出來,兩個人都滿頭大汗,就像剛剛做完“運動”似的。
“真費勁。”安以墨喘著粗氣。
“還說,還不是你瞎折騰。”念離擦擦汗。
兩個人後知後覺地對望,突地覺得這對話有些曖昧,於是倏地一下子各自扭開頭。安以墨慣例望天,念離照舊盯著地麵。
“我餓了。”安以墨半響打破了沉默。
“綠豆糕……”念離盯著地上那綠豆糕的屍體,內心無限悔恨。
其實,她也有些餓了。
“我們出去覓食吧。”安以墨眸子一閃,“我知道有家不錯的吃食兒,老熟人,半夜去敲門也沒問題。”
念離總覺得這樣大半夜和安以墨孤男寡女地遊蕩不太穩妥,再一思量,也沒什麼不穩妥的,都是夫妻了。
夫妻。
真是陌生的字眼兒。
其實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在她眼中,更像是個陰晴不定的主子。
而她這個專職宮人,向來以馴服主子為榮。
兩個人從房間偷偷摸摸出來的時候,連天上人間這夜間娛樂場所都歸於平靜了,隻是躡手躡腳走在廊子裏,還是會聽到些讓人臉紅心跳的靡靡之音,念離匆匆跟在安以墨後麵弓身下樓,突然就想到,這人事不能的安以墨天天聽著這樣的“小調”入眠,是想刺激功能麼?
這樣憋壞了身子,下麵不通暢,改天都得以流鼻血的方式噴出來,還是趁早給他弄點清熱的藥來喝喝吧。
當然,安以墨並不知道自打這天後,念離天天給他熬綠豆湯是這樣的初衷。若是知道了,恐怕他不是流鼻血,而是要吐血了。
兩個人順著後門溜出了天上人間,夜很濃烈,星光也不錯,月色都顯得黯淡了,樹影掃在寂靜的街道上,淺淺的,安靜得讓人不忍得邁步。
“好大一片天。”念離突如其來這麼感歎了一句,安以墨楞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反問出口:“有何不同麼?”
“我隻是習慣了看著自己的腳——”念離不以為然的一句話,突然讓安以墨有種說不出的難過,這姑娘在宮裏混了十年,也吃了不少的苦吧。
“守夜的時候,我就坐在屋簷下麵,豎著耳朵,怕錯過了什麼,也怕多聽到什麼,總是提心吊膽的。”念離笑著搖了搖頭,“而且,宮裏的天,隻有宮裏那麼大,不像現在,沒個邊際……感覺,很自由呢。”
忽的感覺到灼人的注視,念離側臉,看著安以墨不曾言語卻仿佛有萬千話語的眸子,趕緊補了一句:“瞧我都忘了身份了,希望相公你——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安以墨心裏暗想,怕是那日在安園自己無故發飆嚇到她了,於是忍不住抬手想要拂過她此刻被風吹起的發絲,可念離卻是向後一閃,然後低低地說著:“我餓了。”
安以墨收回了手。
真傻,不是發誓,此生再不對任何女人動情了麼?
這在宮中十載城府極深的女人,怎的會對她放下防備了呢?
“其實你的身份沒有錯。”安以墨字斟句酌地說,“既然我給不了你一個圓滿的家,一份完整的愛,那麼我就給你一雙永遠在傾聽的耳朵和一張打了封條的嘴,如何?”
念離抬起頭:“相公的意思是?”
“你我本是陌路,強顏歡笑並無意思,也許我們可以做對坐兒。”
陌路?
倘若真的從未謀麵那有多好——
念離眸子閃動了一刻。
對坐兒麼?
也許這真的是目前最穩妥的定位了吧,他暗傷累累不願再愛,她城府重重不敢去愛,與其鬥來鬥去猜來猜去,不如做一對知己。
“你知道,宮裏給太監許的女人,叫對坐兒。”安以墨一點也不避諱地說,“我倒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無論是高牆之內,還是宅院之深,總得有個能對坐說話不至於惡心嘔吐的對象吧。”
“願伴君側,不求一袍共暖,隻求一茶天明。”念離此話一出,安以墨不禁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