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小叔子天天往嫂子屋子裏鑽,害不害羞?!現在是你年紀小,大家不計較,若是來日你也長起來了,不是給娘娘添堵麼?!”
大手猛地一推,正高舉著草人打算到魏姐姐屋子裏“邀功”的小男孩,就這樣被推倒了,屁股重重磕在石子地兒上,隔著一層薄薄的絲綢褲,活活地蹭花了一層皮。
他狠狠地瞪著這個大不了他幾歲的女人,那眼中的乖張活讓魏娘娘身邊的紅人月娘縮了一縮。
“總有一天。”壁風咬牙切齒地說著,手中緊緊攥著那個草人,草人的頭上,還係著一小段紅繩,紅的紮眼。
那是桂嬤嬤帶著她來叩拜魏娘娘的第一天,就在後院,她轉過假山,看見了那個倔強的男孩的臉。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寄居在魏娘娘宮中的不受寵的王爺,壁風。
黑夜之中猛地驚醒,那草人頭上的紅,那一雙噬人的眼,那一句短小有力的“總有一天”,此刻那樣的明晰。
念離驚魂未定,喘著粗氣,黑暗之中,卻有個人端坐在她屋子正中,眼睛發亮,頭也發亮。
“是誰?”
“大嫂好定力,做了噩夢不叫,屋裏有人也不叫,貧僧,哦,不,小弟佩服。”
念離皺著眉,提高了聲音問:
“是二弟麼?”
“這安園難道能找出第二個能把月亮戴在頭上行走的人了麼?”安以笙摸摸自己的光頭,月光此刻全部從雲層中跳躍出來,灑了屋子一半,安以笙就在那一半黑暗一半光亮之中,眼睛直直地勾著她,不知避諱,那眼睛,卻是清澈的毫無雜物。
“二弟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念離本就是和衣而睡的,隻是還是覺得不十分自在,又往被窩裏縮了縮,好在深秋夜涼,這動作也不算唐突。
“就是來看看大哥是否也睡在這裏。”
安以笙著實是個奇怪的人,念離聽著一愣一愣的,這看上去溫潤如玉的男人,穿著一身青袍,頂著個渾圓的腦袋,在安園進進出出走來走去,也不看別人的指指點點,倒真有點出家人的意思了。
這些天來,他對誰都是淡淡的,唯有一碰上她就活潑起來,仿佛他們是舊日相識一般。還不知從哪裏搞來的冬泥和荷花種子,理由也古怪得很:
大嫂不像牡丹,所以養不成牡丹,倒像荷花,這荷花長的一定會很好。
現在念離在園子裏就是空氣,誰都不在意她,老二和老三都把警備係數降了下來,也沒什麼閑雜人等閑著沒事天天盯著她了。
現在安以笙在園子裏就是異類,誰都不敢管,隻要他不像他大哥那樣天天住在青樓裏,安老夫人就燒香拜佛了。
但就是這樣兩個沒有存在感的多餘人,交往過甚,也是會惹來閑話的。
就像昨天,念離照例去後廚拿綠豆糕的時候,正好碰上小婉也來端點心。
小丫鬟欠抽地說:
“呦,夫人真是厲害,二爺跟您這麼親,連出家人都覺得跟您有緣,我看您這身後都在冒紫煙啦——”
念離心裏清楚,現在沒人來拿這事說事,是因為她身價大跌,園子裏都覺得她不再是個威脅,也就懶得興風作浪了。
日後她一旦得勢,這筆帳肯定會被翻出來的,就像新帝和魏皇後的那樣——
“你一個小叔子天天往嫂子屋子裏鑽,害不害羞?!現在是你年紀小,大家不計較,若是來日你也長起來了,不是給娘娘添堵麼?!”
這在耳邊揮之不去的一句話,此刻在這寂靜的黑屋裏,伴隨著念離的心跳,轟隆隆地響著。
“二弟,你在山上多年,人情世故不太懂,我這屋子,你是萬萬不該來的。”念離看著安以笙那晶瑩剔透的大眼睛,那紋絲不動的眸子,直叫她打怵。
這倆兄弟,一個漫無邊際沒有規律的發瘋,一個不問世俗不理規矩的自我,真是安園出品的兩朵奇葩。
加上那遠在天邊還惦念要把她捉回去的乖張的壁風,她是做的什麼孽,要和這樣的男人們糾纏不清呢?
“大嫂,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安以笙倒是直接,“隻是替大哥著急。大哥實際上是個很不會表達自己的人,你有些時候,可得主動些——”
念離臉唰的紅了。
靠,這和尚魔障了。
“有些事,怕是強求不來的。”
譬如說功能這事兒,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宮裏那麼多淨身不算幹淨的公公們,有權勢後都琢磨著長杆再起,無奈鐵杵可以磨成針,針再變成鐵杵就比較困難了。
“事在人為,你都沒有了解到大哥的本質,怎麼知道他一定不行呢?你從誰那裏聽說這事兒的?我可以拍胸脯向你保證,我大哥身子上絕對沒問題,要是有,也是在心理。你總歸是不大了解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