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安以笙這不請自來的酒肉和尚駕到後,壁風的臉色就沒好過,眼見著來客們各有各的位子了,隻剩下安園這些貴賓們尚未落座。
酒席開場前,總要有這一番騷動,你過來聊兩句,我竄過去喝一口,亂哄哄一片,倒也是沒多少人在意這群站著尷尬的人。
這群人都瞄著唯一空著的大圓桌,鋪著金紅緞麵的桌布,數一數,正是多出一個人來。
壁風瞪著安以笙,咳嗽了兩下,安以笙微微笑著說:“嗓子不好,多吃梨。”
壁風一口氣就被憋回去了。
念離見狀,突然間朝靠後的一張桌子走過去,笑著拍了拍一個中年女子的肩膀,驚的那女子一個哆嗦。
“安…安…夫人——”
“這不是蘇記的掌櫃?上次從你鋪子拿的布料用著順手,今天正好又見到了——來來來,這還能加一個凳子——”
壁風眯著眼睛,看著故意扮醜的念離就這麼混入人群之中了,心裏五味陳雜。
安以笙倒是不緊不慢地數了一圈椅子,一拍大腿。“畢公子遠見,位子正好!”
壁風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卻是一伸手捉住了安以墨的腕子,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他,許久,開口,聲音低沉:
“安大少爺,請上座。”
安以墨這個一直被淹沒在曆史塵埃之中的小人物,在這樣一句話後,立即升華了。
台麵上兩個男人針鋒相對地對視,讓亂哄哄頃刻之間變成了靜悄悄。
全場寂靜無語,筷子從蘇記老板娘的手中滑落,被念離輕輕地扶住,望上去——
一個高大威猛器宇軒昂,家財萬貫出手不凡。
一個猥瑣不羈癡傻癲狂,敗家、無能、打老婆。
高低上下,立見分明。
念離本以為安以墨會鬆鬆垮垮一咧嘴,要麼就是玩世不恭應付了事,可卻眼睜睜看著他穩穩當當地反手一扣,微微揚起了頭,“客隨主便,您請。”
她心裏咯噔一下,相公他怎麼——認真了?
認真起來的安以墨是閃著金光的,那不再嬉皮笑臉的樣子讓人宛若見到當年的溯源第一才俊,頓時那本是陰柔的麵容也開始有了堅毅的棱角,整個人的氣質,由賴變帥。
壁風鬆開了手,安以墨也自然鬆開了手,氣氛一時凝重非常,安以笙妄圖調節一下,卻被這兩個無比認真對著瞪眼睛的男人給威懾到了。
瞪什麼瞪,你能瞪得過真龍天子?
看什麼看,你不就是個侍衛隊的麼,老子當年也是影者呢!
倆男人心裏嘀嘀咕咕,麵子上平靜如水,念離的汗滲了出來,這時候,救場的卻是一個誰都想不到的人。
“餓了。”
小小的人兒閃出來,抬頭,加入了這爺倆的對瞪行列中來,那仰視的目光,掃掃這邊,又掃掃那邊。
寶兒。
這還是念離第一次聽他說話。
自她嫁入安園以來,見到寶兒的次數不到五次,隻是知道他是故去的顏可留下的苗子,總是被裘詩痕綁在身邊。
“寶兒從小沒有親娘在身邊,哎呀,失了禮數——”安老夫人慈眉善目地把寶兒攬過來,這孩子平日也不太愛說話,和誰都不見得親,性子十足的古怪。
本是對著安以墨劍拔弩張的避風聽到“從小沒有親娘”,稍稍壓製了一下自己的氣勢,順著寶兒給的台階往下說,“那就快些入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