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降臨溯源城的太歲一共有三位。
淮陽縣的縣令林遠名,乃是個讀書人的出身,混了許多年沒什麼政績,本一直就是個九品芝麻官,去年娶了宮人沉魚,宏圖大展,一年之內連升三級。
平安縣的縣令陳鬥進,是朱湘朱大人在做平安縣令時的跟班,屬於接過了主子之前的事業,卻一直混不出名堂來,也同樣是去年去了宮人,換名落雁,一年之內成績大好,升遷在即。
而朱湘朱大人自己也娶了一房小妾,正兒八經的是當年景妃身邊的紅人。朱大人有了這方小妾坐鎮家中,如虎添翼。
所以,在南通郡流傳著這麼一句,穿金戴銀不如娶個宮人。
至於這第三位的“不速之客”,卻是大有來頭的。那便是前朝早已戰死沙場的少將軍曲容。
當然,在場知道他這層身份的,便隻有煮雪一人,對外,他隻是朱湘的武官。
呂楓本意是要在自己府中宴請的,可是卻臨時交給安以墨去安排了。這樣做來,原因有三,一來是摸不準火候,自己那院子要是太窮酸了,在同行麵前丟麵子,要是太奢華了,又留人話柄。二來是摸不準脾氣,若是準備得絲竹美女都在場卻碰上幾個假裝清高的,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相反,若是三位同行乃吃喝嫖賭一條龍,偏偏隻安排了吃飯賞月,也回掃了興致。三來自然是讓安園出這筆錢背這個黑鍋,也好讓這掙錢掙得遍地開花的男人大出血一把!
安以墨倒是很直接,幾輛馬車直接把大人們拉向了天上人間,往園子裏這麼一卸貨,關門,放姑娘,自己悠哉遊哉地徒步回去吃家裏包的薄皮大餡兒的餃子。
路上下人們都有些忐忑。
“爺,萬一這些官爺們不好這一口,豈不是自找沒趣麼?搞不好又像上次那樣被裘夔連累抄了家產——”
安以墨擺擺手。
“放心,放心,我已經打點過了。”
對著呂楓那邊,安以墨打點的是,幾位官爺點名要去天上人間,但是您回頭務必裝作不知道,您懂的,這些事,不說為妙。
對著縣官們,安以墨照例打點的是,呂大人點名叫我安排您在天上人間樂樂,但是您回頭務必裝作不知道,您懂的,這些事,不說為妙。
“爺,那幾位大官的夫人可都還在咱安園呢,這咱交不出人來,可怎麼辦哪——”
“這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家裏不是有我夫人在呢麼?”
區區幾個小角色,要我娘子親自出手,也算是你們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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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魚、落雁,這兩人你也不認得吧。”念離輕輕放下窗子,園子裏顧著賞花逗魚的兩位官夫人絲毫不知道有兩雙眼睛在盯著她們打量。
煮雪搖了搖頭。
“宮裏人那麼多,誰知道是哪個邊邊角角的地兒冒出來的——”
“皇後娘娘初入宮時,跟宮裏各房各路打的交道還多一些,想必很多人見過葬月和惜花本人的。可是你我都是娘娘貴為國母後才進的紫金宮,一般的宮人,倒是未必見過我們本人的。”
“他們認不認得出,那是其次,就算認出來,大不了就嚇一嚇,哄一哄的,怕個什麼。”煮雪說這番話,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看來你的心思倒不在這兩位夫人身上,怎麼,和以笙說的不順?”
“不。”
“那是見到這些齷齪的地方官又汙了你的眼了,心裏不舒坦?”
“也不,誰有功夫搭理他們。”
“那是為何?”
煮雪欲言又止,恰是這時,門口來報,說朱湘大人的武官曲公子登門造訪。
一聽曲公子來了,兩位夫人倒是不避諱,反而都整理雲鬢起來。
“看來,你心不在焉的因由,自己上門來了。在我出去待客之前,有什麼要對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