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3)

看著阮沅那像是要哭出來的臉,宗恪溫言道:“去睡吧。下次繼續努力,也許還有機會。”

“我不去睡。”阮沅哭喪著臉,“我要守著你……”

“沒關係,死之前我會通知你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我現在可沒穿衣服呢,不怕我再欺負你?”

“你穿著紗布呢……”

“唉,去睡吧去睡吧,祝你下次中獎。”

等阮沅走了,宗恪這才伸手拿過手機,按通號碼。

宗恒的聲音從裏麵衝出來:“皇兄?”

“怎麼樣?”宗恪嘶啞著嗓子問。

“秦子澗走了。”宗恒說,“皇兄離開酒吧以後,他沒有跟著,恐怕是發覺警方包圍了‘悲情城市’。井遙和那些便衣刑警進去搜捕時,他已經逃了。”

宗恪這才鬆了口氣。

“真遺憾,隻差一步。”宗恒歎息道,“皇兄今晚白白做了誘餌。”

“這不遺憾。”他啞著聲音說,“井遙他們安全就好。我更怕抵不住,畢竟那是秦子澗,真逼得他大開殺戒,就算把你們警局所有人叫來也隻能陪葬。”

“皇兄現在要不要緊?”

“不用,我已經沒事了。你讓薑嘯之他們撤了吧。”

“皇兄還是別太大意,這幾天先讓薑嘯之守在藍灣雅苑附近,好歹也安全些。”

宗恒脾氣一向倔強,宗恪歎了口氣,他已經無力吵架了:“好吧,但不要做得太明顯,不然給秦子澗看見了,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可不知道我傷得這麼重。”

“是。可這樣下去不行,得去警告一下元晟。”宗恒的聲音很堅決,“不能讓他以為皇兄在此地孤立無援,就可以為所欲為。”

“不要打草驚蛇。事情若牽扯到白氏山莊,就不好收尾了。”

“臣弟明白,那麼,皇兄身上的傷……”

“沒關係,雖重卻不險。阮沅已經幫我上了藥。”

“是麼?”宗恒的聲音聽起來若有所思。

掛了電話,重新躺好,將手伸到床鋪的下麵,宗恪的手指觸摸到了那冰冷的金屬。

那是喂了毒藥的暗器。

這是一座布滿機關的房子,回到這裏麵,宗恪本該放鬆下來,可是對他而言,必須摸到這暗器,他才能徹底安心。

他沒有將米娜的那場爭風吃醋放在心上,卻想起剛才秦子澗瞥向自己的空洞眼神。

即便幾個小時之前,他舉著雪亮的刀砍向自己時,那眼神裏也沒什麼情感。仇恨、屈辱、嫉妒、輕蔑……過去曾充盈在裏麵的這種種情緒,現在全都不翼而飛。

秦子澗完全變了,不僅容貌,還有神態。他變成了另一個人,宗恪想,或許該說,他已經變得不像人類了,而像一具死掉了很多年的屍體,奇跡般從荒蕪的王國掙紮歸來,卻詭異地保持著臨死那一刻肉體的鮮亮。

……可那,也不過是覆著刺金華蓋的骷髏,因為腐壞的氣息,已從美麗偽裝之下散發出來了。

宗恪還記得當初,秦子澗被兩個侍衛推搡著,像拖墩布一樣拖上台階、扔在當地的樣子。他的衣衫被揉得淩亂,身子站不穩,跌在地上,那雙眼睛慌慌張張四下望著……他穿著不像樣的低等太監衣服,這男人就像遭了車禍的小狗,倉惶地半蜷縮在地上,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掠過,看樣子似乎像找誰求助。

可那時候宗恪顧不得去看他,他隻目不轉睛地盯著身邊縈玉的臉,他貪婪地盯著她,像欣賞一朵珍貴的花,欣賞著她的表情從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到憤怒得耳根發了紅,再到麵如死灰。

她原本隨意搭在座椅上的纖細手指,此刻卻僵硬地抓著扶手,因為用力過猛,一根根筋骨分明,像要碎掉的白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