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 / 3)

阮沅的傷逐漸好起來,雖然布還沒拆下來,但是手指頭略可以動一動了。也許就是因為手不能動,阮沅的腿腳好像做彌補似的,滿世界亂跑,一刻也停不下來。她不敢去什麼要緊的地方晃悠,隻在宮人、太監的生活區域裏串門,和那些不當值的“同事們”聊天,看人家繡的新花樣,品評誰買的鼻煙壺漂亮,阮沅說話古怪有趣,容易逗人開心,人又和氣可親,開朗大方,不屬於任何一派,沒有勢力背景,所以這宮裏沒有不喜歡她的,尤其是針工局的那些繡花姑娘們,一見阮沅來,總是會拿出體己的好東西給她。

之前她也喜歡到處轉,阮沅是性格活潑的人,一休假屁股上就長圖釘。進宮大半年,這宮裏每個地方她都想進去看看,連禦膳房她都感興趣,瞧著大師傅做包子她能瞧上一早晨,再加上她嘴又甜,所以阮沅總能弄到好吃的。

其實內心深處,阮沅最感興趣的是據說養在西南那片宮苑裏的豹子。皇宮太大,有的時候,阮沅往裏跋涉遠了,偶爾一兩次她也能聽見野獸的低吼,如龍吟低沉,讓人心旌搖動。

她真想親眼看看那些豹子,阮沅聽宗恪說過,一共有五頭。

“是獵豹,已經馴服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拴著,”宗恪說,“能夠控製他們的隻有淩鐵。除了豹子還有野豬。本來是家豬品種——裏麵有宗恒替他買的嘉興黑豬,那個雌二醇比較高,後來他自己又弄了一些——放在華胤的深山裏麵,一年不到就完全野化了,再抓回來讓豹子拿野豬做食糧。”

“為什麼要野化了再喂食?”

“訓練豹子唄。野豬十分厲害的。想想看,一頭豬鬥五頭豹子,去年還重傷了一頭豹子,多猛。”

阮沅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到底想幹嘛啊?!”她不禁問,“要當馴獸師麼?”

宗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養豹子,反正沒害人命我也就懶得插嘴了。既然他想,那我就替他在太後跟前擋著。”

一想到,這宮裏竟然還有豹子,阮沅就覺得興奮,她覺得這簡直像是東非的動物園。

但是淩鐵卻十分反感阮沅到處亂晃,偶爾看見,便會毫不客氣地斥責。

好在阮沅臉皮厚,當麵罵就乖乖聽著,背後數落就全不當回事。

反正,宗恪從來沒數落過她。

最近一段時間淩鐵不在宮裏,沒了這個可怕的“舍監”,阮沅覺得很開心,就總往泉子他們的小院兒跑。這天正好泉子不當值,他沒離宮回私宅,卻留在了宮裏,此時見阮沅溜溜達達過來,趕忙笑盈盈招呼她進屋坐。

泉子的跟班小枕頭見阮沅來,馬上問:“正煮東西呢,阮尚儀是不是循著味兒來的?”

阮沅臉一紅,趕緊擺手,“才沒有!我可沒那麼饞!”

小枕頭是個比阿茶還小的孩子,剛進宮的時候,成天抱著枕頭哭,泉子就說,幹嘛成天抱著枕頭呀?枕頭是你親娘啊?後來久而久之,這孩子就有了“小枕頭”這個外號。

但是小枕頭這麼一說,阮沅拿鼻子使勁在空氣裏嗅了嗅,果然!一股濃鬱的奶香味兒!

“你在煮什麼呀?!”她兩眼爍爍放光,“這麼香!”

“是新鮮羊奶,還有昨天才得的果子、幹酪。”泉子微笑道,“香麼?阮尚儀沒覺得裏麵有腥膻味?”

“哦,我就不怕羊肉膻味,”阮沅樂嗬嗬地說,“舅舅家一到冬天就吃羊肉火鍋,都是拿新鮮羊肉涮呢,我早就習慣了,要是舅舅在火鍋裏放太多紅棗和辣椒,舅媽還要怪他把羊肉味兒都收沒了,肉不甜。”

“那就好,我怕尚儀吃不慣我們狄人這種吃法。”

阮沅這才想起來,對了,泉子也是狄人。

泉子說罷,在那小泥爐上燉著的小巧銀鍋裏,攪了攪裏麵稠稠的奶湯,阮沅湊近一聞,奶香撲鼻而來,她用力吞了口口水!

小枕頭大笑:“尚儀餓了麼?”

“沒餓……”阮沅有點不好意思,“唉,進了你們這個鳥籠子似的皇宮,好東西沒吃幾次呀,以前每個禮拜五,我和表姐都跑去吃DQ冰激淩,然後再去蛋糕店買一堆奶酪蛋糕……自從進了宮,這些玩意兒都斷了貨,你算算,我有多久沒聞著奶香味兒了?”

“那正好,今日趕巧了,這新鮮的果子和幹酪,尚儀也來嚐一嚐吧。”

小枕頭從櫃子高處,拿下兩個烏木罐子,打開來,原來一個罐子裏放的是幹麵果子,一個罐子裏放的是幹酪。

“是牛奶做的?”阮沅問。

“不是,是羊奶。”泉子說,“這個更香。”

阮沅見過這種吃法,這是宗恪很喜歡的一種甜食,先把加了奶油和蜜糖的幹麵小果子,用油炸出來,再晾幹,然後和幹酪拌在一起,最後一塊兒倒進熱騰騰的鮮奶裏麵。這是天冷時候的吃法,等到天熱了,牛奶是冰凍的,小拇指大、玲瓏可愛的麵果子晾透了,咬在嘴裏幹脆香甜,奶酪則濃鬱絲滑,芬芳四溢,三者拌在一塊兒,淳厚不膩,清甜爽口,味道更好。

阮沅每次見宗恪吃這個,都恨得直咬牙,她就喜歡吃奶製品,但是宮裏的奶製品都是供應給主子的,奴才們沒這個福分。每次禦廚隻給宗恪做一碗,阮沅站在一邊眼巴巴看著他吃,饞得不停咽口水,想開口要又覺得丟臉。有一次宗恪發覺,問她是不是想吃,阮沅眼不眨地盯著他的碗,拚命點頭,誰知道宗恪這個壞蛋,故意放慢速度,一邊吃一邊看阮沅的反應,然後一個人把碗裏的果子吃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