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裏,天色已經暗了,泉子經過書房,正看見阮沅端著一個碗走過去。
“阮尚儀。”他叫住她。
泉子發現,阮沅手上的布拆下來了。
“傷好了?”
阮沅笑嘻嘻點頭:“崔太醫剛來過了,給我拆下來了,說已經好了。”
她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很得意地說:“看,閃電!”
泉子定睛一看,刀傷在阮沅的掌心留下幾道突兀的劃痕,是很像閃電的模樣。
“這是什麼?”泉子指指碗。
阮沅嘟著嘴,揭開茶碗,泉子探頭一看,原來是櫻桃奶凍。
他笑道:“給陛下送去的?”
“是啊,布剛拆下來,就催著我幹活。”阮沅哼了一聲,“說什麼就想吃這個,饞大發了,催著我去叫禦膳房趕緊給做,一個勁兒吩咐多加糖多加奶!跟小孩兒似的。”
泉子笑起來。
“你不進去啊?”阮沅問。
“暫時先不進去了。”泉子說,“我剛從外頭回來,累得筋骨疼呢。”
阮沅本來想問:你那個老情人怎麼樣了?但是旋即她又想起宗恪的警告,於是生生把這話給咽了回去。
“怎麼了?”泉子看她表情怪異。
“沒什麼!”阮沅趕緊搖頭,“那好,你先歇著吧。”
“嗯,晚飯後我再過來。”泉子說,“你和陛下說,我回來了。”
“好。”
目送泉子離開,阮沅端著盤子進了書房。她走到宗恪身邊,沒好氣地放下盤子:“給!先生你叫的櫻桃奶凍。”
宗恪看看櫻桃奶凍,又看看阮沅,捉狹地說:“怎麼?很饞啊?”
阮沅馬上怒氣衝衝望著他!
“哼哼,沒你的份。”宗恪得意洋洋端起碗來,舀了一勺櫻桃塞進嘴裏,“……一邊兒饞去吧!”
阮沅拿拳頭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像被激怒的馬一樣,憤怒無比地衝出房間。
宗恪看她半天不肯回屋來,像是真的發火了,馬上說:“喂,別那麼小氣嘛,我開玩笑的,分你一半好麼?”
“我不要!”阮沅恨恨道,“您自己用吧!”
“唉,這可是你說的,好心分你……”
話還沒說完,阮沅聽見屋裏傳來“當啷”一聲,像是瓷器跌在地上的聲音。
她愣了愣,一掀簾子進屋來,卻見那碗櫻桃奶凍跌在地上,白花花的牛奶淌了一地,瓷碗也砸碎了。
“怎麼了?”阮沅好奇看宗恪,“多大的人了?碗還拿不穩啊?”
宗恪坐在桌前,表情呆滯,眼睛茫然望著桌子。
“我看不見了。”他忽然,輕聲說。
阮沅起初以為他開玩笑,她還拿手晃了晃,笑嘻嘻道:“看不見什麼?”
豈料,宗恪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在碗裏投了毒?!”
阮沅的腦子,嗡的一聲!
“沒!我沒有!”她尖叫起來。
“……這櫻桃裏有毒!”
像是有盆冰水,順著阮沅的頭頂澆下來!她哆哆嗦嗦抓住宗恪的袖子:“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半晌,宗恪慢慢鬆開她的手,他扶著桌子坐下來。
“我看不見了,阮沅。”他揚起臉,茫茫然望著她,“我瞎了。”
“……”
阮沅一腳高一腳低,跌跌撞撞往禦前侍衛值宿的地方去,她知道,井遙就在那兒。
盡管宗恪吩咐她千萬別慌,別露出馬腳,可是阮沅怎麼都做不到若無其事。剛才要不是宗恪抓著她的胳膊,逼著她穩住神,阮沅肯定會哭出聲來。
“不能讓別人知道,聽見了麼!”宗恪抓著她胳膊的手指,用力得像鐵鉗,“快點,把泉子叫來。”
他的聲音已經鎮定下來,可是雙眼毫無神采,目光呆滯,找不到焦點,果然是瞎了。
“別哭,阮沅,快去把泉子叫來,然後你再去找井遙,快!”
阮沅被他推了一把,這才回過神來,她飛奔出去找到泉子,貼在他耳畔小聲說了兩句,泉子臉色大變,拔腿就往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