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恪的症狀,並沒有因為崔景明的那一副藥得到徹底緩解,他的頭疼,時好時壞。
次日白天,因為藥效的作用,他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藥效退去,到了下午才醒過來。
原本周圍人都鬆了口氣,誰知天一擦黑,宗恪的頭痛再度發作。
阮沅被這情況給嚇著了,不分晝夜伺候在宗恪病榻跟前。崔景明還是照樣前來,診脈,給藥。但是藥效通常隻能管三個時辰,而且很明顯,效用期一天比一天短。
到第四天,阮沅也疲憊了,她連著守了宗恪兩個晚上,白天也沒睡,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渾身酸痛難受。
泉子叫她回去休息,阮沅不肯,那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她怕宗恪等會兒醒過來有什麼需要,她好幫忙。
“尚儀不在這兒,難道就沒人幹活了麼?”泉子勸她,“快回去躺著吧,等到把你也累病了,陛下明日若不見尚儀過來,得要了奴婢的命。”
泉子這話本是開玩笑,是打趣她和宗恪兩個,阮沅想微笑,但是也累得笑不出來了。
“還是算了,我就在這兒趴著得了。”她趴在臨窗的小桌上,腦袋枕著胳膊,喃喃道,“等會兒他醒了,我再走。”
泉子搖搖頭,隻好不管她。
昏沉沉趴在桌上,阮沅似睡非睡,隱約間,她忽然聽見有人喊她。
阮沅用力抬起頭來:“誰啊?”
泉子聽她突然說話,也抬起頭:“怎麼了?”
阮沅仰著臉,又仔細聽了聽,沒錯,是有個聲音在喊她,像是從窗外傳來的。
“有人喊我,誰啊……”
泉子一愣,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半晌:“沒有聲音啊?”
阮沅錯愕地看著他:“不是在喊‘阿沅,阿沅’麼?”
她這麼一說,泉子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他站起身,走到窗邊上仔細聽,依然什麼聲音都沒有。
“尚儀是不是聽錯了?”泉子轉過臉,困惑無比地望著她,“我沒聽見啊。”
阮沅身上一抖!
那聲音依然在持續,是女性的聲音,很細微弱小,但隻要凝神細聽,是聽得見的。她覺得這聲音聽起來耳熟,卻怎麼都想不起是誰來,這宮裏,除了宗恪也沒人喊她“阿沅”,為什麼這種昵稱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麼泉子聽不見呢?
阮沅索性走出屋子,想找尋這聲音的來源,泉子看她神情恍惚,趕緊一把拽住她!
“阮尚儀!你去哪兒?!”
“……這人在叫我,我得去找她。”她眼睛看起來迷迷瞪瞪的,整個人像被線給牽著的木偶,好在語句發音還算清晰。
泉子抓著她的袖子,一時不知該不該放手,阮沅的表現看起來太奇怪了。
阮沅回過神,她看看泉子:“沒事的,我去找找,等會兒就回來。”
既然她這麼說,泉子無法,隻得鬆手。
阮沅從宗恪的寢宮出來,順著那聲音一路尋找,路上,有熟人看見了她,都問她去哪兒,阮沅則抓著人家問,聽見喊她的聲音沒。
被問的每一個人都瞠目結舌,他們誰都聽不見。
阮沅的心,一個勁兒往下沉!
還有的幹脆說,是不是她中暑了,身上不舒服,耳朵聽錯了?
阮沅自己知道不是這原因,那聲音雖然細微,但越往前走,就越清晰,這很明顯不是她的幻聽。
真是咄咄怪事!阮沅想,為什麼這喊聲隻有自己聽得見呢?……
離開寢宮,阮沅差不多走了一個多鍾頭,依然沒找到聲源。但是她能感覺到,越來越近了,至少這個方向是對的——
“阮尚儀!”
有男孩的聲音打斷她,阮沅一怔,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卻是小枕頭。
“這大熱的天,怎麼在太陽地裏走?”小枕頭好奇看她,阮沅在太陽下走了這麼久,此刻臉上早就是汗淋淋的了。
阮沅呆了呆,剛想問小枕頭聽見那呼喚她的聲音了沒,但是記起剛才,連續問了六七個人,沒有一個聽見的,她再問想必也是徒勞。
“嗯……有點兒事。”她說。
小枕頭愈發疑惑,他看看阮沅,又看看她要前往的方向:“……您去永巷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