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說得差不多了,正經的事情也該開口問了。扶著牆,看著外甥,任萍小心翼翼地道:“阿沅,那……你在宮裏,沒受啥委屈吧?”
阮沅扭過臉來,笑了笑:“咳,我能受啥委屈?打雜的,地位又不高,上麵的爭鬥也牽扯不到我,我就當去旅遊了一趟唄。”
一聽她這麼說,任萍才鬆了口氣:“哎,那就好那就好!剛剛舅媽也不敢問,生怕你在宮裏吃了虧……阿沅,皇宮那是什麼地方?你當初就不該去呀!你表姐總把薑嘯之說得像個殺人魔王,可是殺人魔王現在拎著籃子給我買菜呢。所以要我說,一樣的人,呆在這兒就好好的,進了宮就成壞蛋了!”
阮沅撲哧笑起來!
“再者說了,那個宗恪,恨你表姐恨到骨子裏,他還能對你心存善意麼?別怪舅媽說你,你的膽子也是天生的大,他想要你的腦袋,那不是分分鍾的事?當皇帝的,誰又不是兩手鮮血……”
阮沅洗著菜的手,停頓在半途!
她的心,一個勁兒往下沉!
任萍沒發覺她的異樣,還在嘮叨:“那個趙王通知我們說你進了宮,你是沒看見你舅舅那張臉……所以我就勸他,阿沅說不定是為了好玩,哪個女孩子不想著進到皇宮裏看看?她不會真的跑去狄虜那邊。唉,幸好你回來了——說來我倒是忘了問了,姑爺是做什麼的?”
被這後半句打醒,阮沅勉強收拾起神誌,努力笑了笑:“他在外貿公司,做副總。”
任萍一聽,高興起來:“不錯呀!阿沅你也是,結婚一兩年了吧?怎麼聲都不吭呢?你叫婷婷一塊兒瞞著我們,你要是再拖拉半年,就得抱著孩子來見我了。”
那天中午,阮沅做了幾個菜,任萍隻說她辛苦,好容易來一趟就是給舅媽做飯的。阮沅卻說這沒什麼,在自家她也做飯。
“姑爺很忙?”任萍問,“唉,你現在身子沉,他也不多陪陪你?”
阮沅勉強笑了笑:“已經花時間來陪我了,好幾個月沒加過班,老總都急了,說你老婆怎麼還不生啊。”
任萍笑起來:“聽著人不錯。對你挺好的?”
阮沅點點頭:“對我真挺好的。”
任萍微微歎了口氣:“真好,阿沅,你這樣舅媽就放心了,之前總提心吊膽,生怕……”
她搖搖頭,沒再說下去,卻轉了個話題:“那今天為什麼不讓他上樓來?也讓我看看嘛。”
阮沅強笑道:“他忙,送我過來都請了兩個鍾頭的假,今天上午公司還有會。”
任萍點頭:“嗯,有事業的都忙。”
接下來,她又問了阮沅買房子的事兒,阮沅有些心不在焉,隻撿了些要緊的回答了她。
倆人邊吃邊聊,任萍到後來就奇怪了:“這麼說,從結婚到買房裝修,全都是你們倆?就沒別人幫忙?”
“沒……”
“他家裏人呢?”任萍不滿道,“公公婆婆呢?兄弟姐妹也不露麵?阿沅,你到底嫁了個什麼人家啊?”
阮沅張了張嘴,她覺得喉嚨像被刀刃在割劃,火燎般的疼痛一點點攀升,從胸腹蔓延到咽喉,讓她無法出聲!
看她這樣,還以為外甥受了大委屈,任萍愈發不悅:“怎麼這樣的一家人?哪能從頭到尾不聞不問的?是嫌棄你是怎麼?還是欺負你沒娘家人?!阿沅你別傷心,等你舅舅回來,叫他找上你祥叔,還有馬伯伯和你小明哥哥,大家一塊兒去!我還不信了,哪有這樣的婆家!別以為咱姑娘家沒人!”
話題說到這兒,阮沅心中淒苦無比,她實在遮掩不下去了,放下了筷子。
“舅媽,我對不起你們……”
阮沅這話說到一半,眼圈紅了,她捂住臉,哽咽起來。
任萍被她這突然的改變嚇了一跳!
“怎麼了這是?”她趕緊放下碗,湊過來,“好好的哭個什麼?什麼對不起……你哪兒對不起我們了?”
“舅媽,我……嫁給宗恪了。”
這一句話,好像一枚子彈,擊中了任萍!
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任萍那表情,就好像一時半刻無法理解這句話,她的眼神茫然:“你嫁給……宗恪?那個宗恪?!”
阮沅垂淚點頭,她不敢抬頭去看舅媽的臉。
過了好半天,她才聽見任萍啞聲道:“……這麼說,剛才說的,都是騙舅媽的?”
阮沅驚慌的抬起頭來:“沒!我沒有欺騙舅媽!”
“那你說買房子什麼的……”
“那是真的。”阮沅邊哭邊說,“舅媽,我剛剛說的,都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