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婷婷一直在外頭遊逛到下午四點,這才回到鴻運來客棧,一進門,客棧小夥計就說有人找“秦相公”。
“誰找我?”厲婷婷趕緊問。
“是位公子爺。”夥計笑道,“已經去您房間等著了。”
厲婷婷顧不得他,快步衝上三樓,推開房門一看,站在窗前的正是元晟。
元晟聽見門響,一轉身,見進來的竟然是厲婷婷,不由大為詫異!
“縈玉?怎麼是你來了?”
厲婷婷關上門,走到元晟近前,她有些想哭,卻又笑道:“我想過來看看,覺得不好耽誤子澗哥哥,所以……”
元晟看她這身男裝打扮,笑起來:“誰給你弄的這一身?”
他又看看厲婷婷的頭發:“怎麼梳起來的?”
厲婷婷不好意思,她拍了拍自己腦袋:“假的,我的頭發太短了,又染了色。”
“那些錦衣衛們沒有跟來?”
“沒有。”厲婷婷垂下眼簾,“我偷偷找機會溜出來的。”
“對了,扇子。”元晟轉身拿過桌上一個布包,打開來,將裏麵的一把團扇遞給厲婷婷。
是一把用舊了的絹製團扇,扇麵上畫的是慵懶的美人臥於榻上,旁邊有香爐嫋嫋冒煙,扇子上還有兩行字:夢裏卻成三色雨,沉山不敢鬥清華。下麵落款是“欹月主人”。
字是簪花小楷,清雅纖秀,畫作也可算上乘之作了。
厲婷婷抬頭問:“這欹月主人,就是薑月湄?”
“是啊。”元晟奇道,“這是她當年的自稱,怎麼?你不知道?”
“其實……我對她不太熟悉。”厲婷婷低下頭,用手指輕輕撫摸著柔軟的扇麵,“哥哥,你是從哪兒得來的這把扇子?花了多少錢?”
元晟搖頭:“沒花錢,是用了人情。對方當年在蓄雪樓裏呆過,和薑月湄有姐妹情誼,而且她自己說,那時年幼,曾多蒙薑月湄照顧,感念不忘,後來薑月湄死了,她就撿了一些物品留著。”
厲婷婷掙紮著說:“哥哥,你還認得妓女啊?”
元晟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便笑道:“此人是我熟人的熟人,關係繞了個彎,中間隔著一對夫婦。我和那個丈夫非常熟。”
原來如此,厲婷婷莫名其妙鬆了口氣,但旋即她又覺得自己問太多了。
“沒關係,”她尷尬地笑了笑,“是我不該打聽這些——就算哥哥和娼妓有來往,那也沒什麼。”
“你啊,腦子開放,越說越不像話了。”
“我是說真的。”厲婷婷低聲說,“風塵女子裏頭,也有薑月湄這樣潔身自好的好女子,若是遇上了,覺得不錯,哥哥不如娶了她……”
元晟苦笑道:“我的人生都被你給安排圓滿了,你怎麼知道薑月湄是潔身自好的女子?”
“我知道。”厲婷婷堅定地說,“我敢肯定她是被冤殺的,當年那件案子,凶手另有其人。”
元晟驚訝起來,他不由道:“這可怪了,交給我扇子的那個人也這麼說!”
厲婷婷嚇了一跳:“是麼?”
“嗯,”元晟點點頭,“那人說,那把被當做證據的刀,根本就不是薑月湄的,而且李睿當晚進房間沒多久,不可能那麼快就喝醉,薑月湄體力纖弱,身高還不到160公分,怎麼可能連捅八刀、對方卻毫無反抗?那人還說薑月湄當年有個私生子,自從出事之後就再沒回妓院來,她說,那孩子個頭很大也很壯實,力氣超出普通孩子,平日一個人能提兩大桶水。她覺得很可能李睿是那男孩殺的……”
厲婷婷一時嘴唇慘白。
“隻可惜人也死了,卷宗都不知流落了何處。就算是冤案,也無從翻起。”元晟輕輕歎了口氣,“這些事情,我們居於深宮的皇子皇女又從何而知?京兆尹當年迅速結案,多半是迫於父皇的壓力。現在想來,當年父皇也做了很多錯事。”
元晟說了這番話,倆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回過神來,元晟笑了笑:“這次過來,能呆多久?”
厲婷婷一怔,也苦笑起來:“呆不了多久,今晚就回去,我是偷偷跑出來的,招呼也沒打一聲,我這是給薑嘯之他們捅了簍子,萬一被報到宗恪那兒,他們就倒大黴了。”
厲婷婷隨口這麼說,元晟心中卻不由感覺異樣:聽妹妹這口氣,卻是在維護薑嘯之,難道她和那群錦衣衛們,如今關係已經這麼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