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嘯之於次日傍晚,回到這邊。他到達賓館時,給遊麟去了個電話。
“情況怎麼樣?”他問,“陛下回家了麼?”
“哦,正要和大人您說呢,”遊麟道,“陛下今天早上去公司了,剛才阿迅和我說,看著他開車回家了。”
“嗯,那就好。”薑嘯之放下心來。
遊麟好奇問:“大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出什麼事。”薑嘯之說完,停了停,又道,“你和大家說一聲,就說我去警局,今晚就不回來了。”
“哦,好的。”
掛了電話,薑嘯之慢慢在客房的床前坐下來,他解開官袍的扣子,仰麵躺在了床上。
他的心中,充滿了混亂和困惑。
……以及痛苦和傷感。
那晚,薑嘯之沒有回警局,他在賓館呆了一夜。雖然已經十分困倦了,可他怎麼都睡不著,因為他的每一根腦神經,都在竭力接受剛才宗恒告訴他的那些事。
甚至他的腦海裏,還一直縈繞著那把細細小小的嗓音:“笑哥哥,帶我去騎馬好不好?”
他以為自己已經把她忘記了,他以為她沒有留下多少痕跡,現在薑嘯之明白,他弄錯了。
那些點點滴滴,此刻再度拾起來,竟依舊清晰,宛如昨日。
他完全理解為什麼宗恪沒有直接回家去,這一天一夜,宗恪也一定像他一樣,獨自躲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試圖弄清楚這一切,試圖說服自己接受現實。
……也許宗恪什麼都沒做,他已經被這一切給擊碎了,所以隻想躲起來,希望被這個世界徹底遺忘。
薑嘯之甚至一度曾懷疑,也許宗恪永遠也不會再露麵——
如果說,連他都需要時間來躲開眾人“靜一靜”,那麼宗恪所需要的,隻會比他更多。
那麼,現在他們該怎麼辦呢?
薑嘯之在賓館盤桓到周日晚間,才回家來。
錦衣衛們沒有誰細問他,他們知道規矩。厲婷婷用目光暗示了他好幾次,也沒有得到任何回答,最終隻得作罷。
晚上,厲婷婷正在畫畫,卻聽見敲門聲。
“進來吧,沒鎖。”
薑嘯之進來,他關上了門。
一見是他,厲婷婷點頭道:“就知道你有事要和我說。”
她起身讓出藤椅,自己坐在床上:“坐下來慢慢說吧。”
薑嘯之一言不發走到藤椅前,坐下來。他的雙手交握著,表情有些奇怪。
那樣子,像是準備了很多話,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厲婷婷苦笑道:“怎麼了?真的出了石破天驚的大事了?”
她這話,本來是調侃,但薑嘯之卻沒笑。
“如你所言,正是石破天驚的大事。”他沉聲道。
薑嘯之這麼一說,厲婷婷緊張起來,她不由坐直身體:“到底怎麼了?!”
薑嘯之沒立即回答她,卻忽然問:“那枚玉麒麟,還在麼?”
厲婷婷醒悟,馬上從貼身的地方拿出麒麟,放在桌上:“還在的,我放在身上呢。”
薑嘯之拿起那麒麟,細細撫摸著它,半晌,才道:“另一隻麒麟的主人,還活著。”
厲婷婷一怔:“哦,是啊,是還活著——不是在楚州麼?”
薑嘯之搖搖頭,他的臉上,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她不在楚州,此刻,就在距離你不到三十公裏的地方。”
厲婷婷一驚:“什麼?!那個趙芷沅也過來了?!”
薑嘯之的微笑,帶上了些許淒然:“她早就過來了,過來快二十年了。”
“什麼意思?!”
薑嘯之抬起頭來,看著她:“她就是你的表妹阮沅。”
厲婷婷一時間,沒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我說,阮沅就是趙芷沅。”他一字一頓道,“皇後,你的表妹,就是趙守仁的那個女兒。”
“不!這不可能!”厲婷婷馬上搖頭,“阿沅是我姑媽的女兒!是我爸爸的外甥啊!”
薑嘯之無奈,隻得把宗恒告訴他的那一切,說給了厲婷婷聽。
“……起初我也不信的,直至看見了DNA檢驗報告,皇後,也許其它都有可能出錯,DNA又怎麼可能出錯呢?”薑嘯之低聲說,“你難道就沒有過絲毫的懷疑麼?你難道真覺得,阮尚儀和你父親容貌有相似麼?”
這下,厲婷婷再說不出話來!
“皇後,恐怕此事,厲鼎彥夫婦對你也有隱瞞。”薑嘯之艱難道,“也許他們……”
“他們不會的!”厲婷婷立即打斷他,“別把我爸媽說成壞人!”
薑嘯之苦笑:“我沒有說他們是壞人啊,即便他們真的有所隱瞞,也不見得對你有惡意,然則,阮尚儀的身世真相,現在是確鑿無疑了,甚至不需要再讓趙王去做DNA對比——他原本想把王妃和阮尚儀的樣本進行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