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厲婷婷想,算了。
宗恪固然是不肯同意的,就算他同意了,真的把書買回來了,宗瑒那種倔強脾氣,恐怕也不會看的。
她又何必再得罪兒子呢?
好在,自那之後,厲婷婷再去挹翠園,宗瑒不再將她拒之門外了。
雖然男孩的態度,始終冷冷淡淡的,語氣恭敬,但裏麵沒有多少熱度。
他在竭力維持基本的禮貌,他已經夠給她麵子了,厲婷婷明白,她不能再勉強他了。
厲婷婷再度回到最初的無所事事裏。
她插不進兒子的生活裏,她也插不進宗恪的生活裏。他們的日常生活井井有條,時間都很緊湊,容不下她來占據一塊地方。
厲婷婷覺得苦悶,她也想竭力尋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
沒事的時候,厲婷婷就會在宮裏到處亂轉,她不想呆在漪蘭宮裏發愣。而且,她也不怕碰見各路嬪妃們。就算遇見了從前的熟人,厲婷婷也照樣揚著臉不理人。
她沒有必要再去討好誰,脫胎換骨的皇後,思維方式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久居宮內的女眷們,在她看來,和尼羅河畔的木乃伊們沒有區別。
厲婷婷的活動範圍,主要是以挹翠園為中心。她其實很想去看看兒子,但也明白不能經常去打攪他,次數多了,宗瑒會煩她。
她就隻好每日在周邊轉轉,有時候,就會轉去聽香小築。
聽香小築,厲婷婷聽青菡說過,阮沅本來要被封為沅嬪,宗恪給她安排好的住處,就是聽香小築。
受封之前,阮沅突然離宮,再沒回來。聽香小築就被宗恪封閉起來,不許外人進去。
但是回宮以後,厲婷婷經常會看見,有太監往聽香小築送東西,他們抱著扛著背著那些東西,都包起來,看不出是什麼,而且神情肅然,目不斜視,好像是在辦什麼要緊的大事。
宗恪在搞什麼鬼啊?厲婷婷不由想。
她也走到聽香小築門前,想看看裏麵的動靜,但是厲婷婷發覺,門上鎖了。
看來,是宗恪下令鎖上的,除了他,誰也不能進去。
那天下午,冬日陽光正好,厲婷婷出來漪蘭宮,邊散步邊曬太陽。
她的短發略略長了一些,快垂肩了,但離能梳起來還遠得很。厲婷婷摸著自己的短發,歎了口氣。她並不希望頭發迅速長起來,這大概是她唯一與眾不同的標誌了,等到頭發也變黑了,像青菡她們那樣好好的梳起來,厲婷婷懷疑自己離開此地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直到現在,她也沒有放棄希望,厲婷婷常常用這念頭來鼓勵自己,再耐心等等,像薑嘯之所言,也許未來還有機會,也許她還能離開此地——和他在一起。
思緒翻飛,厲婷婷不知不覺走到了聽香小築附近,忽然,她站住了!
有歌聲!
是外文歌,一個男人在歡快地唱……
厲婷婷愣了愣,忽然意識到這是在放唱片,她一頭霧水,正想走進去問個分明,卻沒料到從裏麵奔出來一人,直衝衝也不看路,差點撞到她身上!
厲婷婷趕緊扶住對方!
“小枕頭?!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大為驚奇,隻見小枕頭滿臉是淚,臉漲得通紅。
“到底怎麼了?”厲婷婷又問。
小枕頭嗚嗚地哭,一直說他要去找師父,他闖禍了。
“闖什麼禍了?”厲婷婷安慰道,“和我說,我來幫你。”
小枕頭好容易忍住哭泣,他抽抽搭搭地說:“奴婢不小心動了那個機關,結果那個東西就開始唱起來……奴婢怎麼動,也沒法讓它停下來。”
厲婷婷聽得稀裏糊塗,她幹脆拍了一下小枕頭的肩膀:“帶我去看看。”
倆人走進聽香小築,一進裏麵,厲婷婷就怔住了。
那是個布置得像現代家庭一樣的房間,有桌椅有雙人床,有書桌有茶幾,但所有的物品陳設,全都是現代的:床上是電腦繡的茶花被褥,床頭放著台燈,桌上擺著筆記本電腦,以及書架上,堆滿了明顯是那邊的書籍。
“搞什麼鬼啊?”厲婷婷隻覺得毛骨悚然,這宮裏竟然有一個這樣詭異的房間。
定了定神,她現在發覺了,那個唱歌的聲音,是從一台便攜式MP3裏傳出來的,它單獨配了一個外放喇叭,MP3不是插電的,它經過了改裝,帶著電池盒。
“奴婢是奉奴婢師父的命,進這屋裏來清掃的。”小枕頭啜泣道,“剛剛奴婢拿著抹布抹桌子,一時好奇,動了那個東西……誰知它就唱個不停,怎麼和它說它也不聽。”
他說著,哭得更厲害了。
厲婷婷苦笑起來,她走過去,拿起MP3看了看,原來防觸碰的開關打開了,難怪小枕頭怎麼都關不了,她伸出手指,點了一下s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