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歐陽玨身上的傷不那麼疼了,白清開始教他內功心法。
既然要學內功,肯定得先從解析人體經脈開始,白清拿了本書給歐陽玨,讓他先把圖中的經絡和全身大穴記下來,死記硬背都可以的。
豈料歐陽玨掃了一眼,把書還給白清,說:“這個我知道。”
“知道?”
“嗯,很早就背過了。”歐陽玨說,“我媽手頭也有這麼一本,我還不認識字的時候,就給我看,翻來覆去看過很多遍,已經背熟了。”
白清想了想:“夫人過世時,您多大?”
“七歲。”
白清的藍黑眼睛閃了閃:“夫人沒有教過您內功心法?”
歐陽玨搖搖頭:“沒有。說不定她不會內功。”
“那不可能。”白清斷言,“歐陽旭的女兒怎麼可能沒有內功?”
“是她自己說她功夫稀鬆平常……”
“就算再稀鬆平常,夫人也有最好的功夫底子,那是前任掌門夫婦親手為她鍛造下的——夫人四歲習武,就算天賦再差,性情再怠惰,身上的功夫也不可能稀鬆平常,至少也是中等水平。”
歐陽玨攤了攤手:“反正我沒見過她和別人動手,我媽一向都是能躲則躲,別人罵兩句她也隻有聽著,特別懦弱的一個人。”
白清想,歐陽菲是生怕動手,露出一絲痕跡,讓白夜發覺她的蹤跡。
這好理解。
但是不肯教兒子內功,又是為什麼呢?她把拳腳功夫都教了,也不差這關鍵的一步啊——沒有內力,拳腳耍得再花哨,和外頭天橋上賣大力丸的有什麼區別?
起初白清以為歐陽玨是兩三歲上沒了娘,母親來不及教,現在看來,歐陽菲是完全有餘力然而不肯教。
白清想不通,也就不再往下琢磨,他說,既然歐陽玨對內功心法的基礎知識已經有了解,那就省卻死記硬背的一步,直接上手。
“內功心法,第一塊基石就是調息,接下來,您按照我說的方式,有節奏地控製您的呼吸。”
白清說著,仔細把調息的方法告訴了歐陽玨。
“這個我也會。”歐陽玨說,“我媽教過我的,我很小就學會了。”
這下,白清更加詫異。
“什麼時候教的?”
歐陽玨想了想:“兩三歲?剛能記事兒,我媽就教我這個了,她讓我時時刻刻都得記得這個,一有空就練——啊?原來這個就是調息?我以為就是強壯身體用的呢。”
白清這偽AI的腦子有點淩亂,起初他以為歐陽菲完全沒教兒子內功心法,但是現在看來,她教了歐陽玨基礎的知識,又教了一開始的調息,這就是打算讓兒子煉內功的意思啊!
……怎麼腳剛踩到油門上,就停下來了呢?
歐陽玨看白清難得發愣,他笑起來。
“說不定我其實有內力而不自知呢。”
白清搖頭:“內力這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不存在有卻自己不知道。既然前麵兩步您都學了,而且調息也練習了這麼多年,底子一定非常豐厚了,我就直接從入門開始教。”
接下來,白清讓歐陽玨一邊調息,一邊感受呼吸裏麵的力度,然後順著這力度,讓感覺往身體裏麵走。
“往身體裏麵走?”歐陽玨有些糊塗,“怎麼走?”
“調息是人為控製呼吸,既是人為,自然有力量疊加在上麵,您感覺著這股力,跟著它就行了。”
歐陽玨又試了一遍。
“我跟不了它,我隻能感覺到鼻腔的呼吸,再往裏就感覺不到了。”
“請您再試試。”
歐陽玨哭笑不得:“你在說笑話?再底下是氣管和支氣管——除非是慢性支氣管炎,不然好好的人,怎麼會感覺得到自己的氣管呢?”
白清的外表像AI,性格也像AI,AI是不會有暴怒和不耐煩的,就算進行不下去,也會一遍遍在卡住的地方循環。
“請您耐心一點,再嚐試一下。”
歐陽玨嚐試了好幾遍,他睜開眼睛,歎了口氣:“我是真的感覺不到。”
“怎麼會感覺不到呢?您的調息練習都進行了十幾年了……”
“就是感覺不到嘛!”歐陽玨皺起眉,他想發火,白清這語氣就好像老師在細心教導一個弱智的學生——越是耐心,顯得他越是弱智。
白清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卡住的原因,他索性伸出手,握住歐陽玨的手。
“這樣吧,我來引導您。”他說,“我把自己的內力灌進您的體內,您會感覺到的,然後您就跟著我的內力走。”
歐陽玨一怔,卻笑道:“你把內力給我?不怕損失了?”
白清搖頭:“一點點而已,不礙事。”
他將內力緩慢灌注進歐陽玨的體內,為了不傷到歐陽玨,白清刻意把內力逼成一條細線,像螞蟻一樣在歐陽玨的體內緩慢爬行。
“感覺到了嗎?現在我的內力已經接近您受傷的右肩,就在它下方。”
歐陽玨緊緊皺著眉頭,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出來。
……那是便秘了一周還不死心,依然蹲在馬桶上的憋屈表情。
幾次三番的努力之後,歐陽玨放棄了。他睜開眼睛:“我感覺不到。”
白清愕然地望著他!
“真的感覺不到呀!”歐陽玨煩躁地抽回手,“人家不是說內力進來,身體熱乎乎的嗎?小說上不都這麼寫嗎?可是我這條手臂還是冰涼的!白清,你真的把內力送進來了嗎?”
白清的腦子也混亂起來,他猶自不肯信,最後決定加大力度再試一次。
他抓住歐陽玨的右手,這一次就不是螞蟻爬線了,這次白清用了三成內力。
歐陽玨突然慘叫一聲:“你幹嘛啊!疼死了!”
他剛想責怪白清用勁兒太大,沒輕沒重,豈料白清突然變了臉色,飛快鬆開歐陽玨,站起身。
“情況有些奇怪,玨少爺,您等在這兒,我去見掌門。”
白清走後,歐陽玨收回胳膊,他鬱悶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怎麼回事啊?他在心裏嘀咕,難道自己真的有內力而沒有被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