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玨鬆了口氣,他又去白颯的葵園逛了一圈,那兒種滿了向日葵,倒有幾分唯美日劇的意味。白颯正好在家,看見歐陽玨,問他有什麼事。
“能送我幾株向日葵嗎?”歐陽玨問。
白颯莫名其妙:“眼下種子都收了,不好吃的……”
歐陽玨氣得眉毛豎起:“誰會拿向日葵吃啊!我是插在瓶子裏看的!”
白颯更詫異,回頭看看:“這麼醜的花,能插瓶子裏看?”
歐陽玨無言:“你給不給吧!”
“玨少爺想要,當然沒問題。”白颯說完,立即叫來幾個年輕人:“把這些向日葵都給拔了!送到玨少爺那兒去!”
歐陽玨一聽,哭笑不得:“我不要那麼多!給我兩三株就行了。”
於是歐陽玨就抱著三株向日葵,繼續往前走。
這麼一來,他的造型就更獨特了……回頭率也更高了。
歐陽玨仔細觀察過,白清確實沒有再尾隨他。他暗自鬆了口氣,心裏又有幾分失落。
歐陽玨沒有往鹿苑那邊走,他猜測那邊都是他的長輩,貿然過去也不知如何打招呼。
人家開玩笑說拳打南山幼兒園腳踢北海養老院,可是歐陽玨在這白氏山莊,恐怕不管是幼兒園還是養老院,他都打不過人家。
不知不覺,他信步來到先前來過的那座佛塔般的建築底下。
這是天樞閣,白清告訴過他,四大高手之一的白冷就在這裏麵,歐陽玨走過去,看見門上依然掛著鐵鎖。
掉進紀念碑穀是什麼樣呢?歐陽玨想不出來,但是能讓白清那個AI都聞之色變的,一定相當可怕。
正想著,忽然天降一把“瓜子殼雨”,正灑在歐陽玨的頭頂!
歐陽玨抬頭一看,樓上一扇窗子開著,有人正一邊嗑瓜子,一邊把瓜子殼往下扔。
歐陽玨氣暈了!
“你在幹什麼!瓜子殼怎麼到處亂扔!高空拋物是要罰款的!”
那人低頭看看他,齜牙一笑:“小孩兒,你抱著向日葵幹什麼?難道是想弄些瓜子下來吃?”
“我不是小孩兒!”歐陽玨不悅道,“你們白氏山莊的人,怎麼就知道吃!”
這話,倒把那人給逗樂了,他對歐陽玨說:“上來。”
“我上不來。門鎖著。”
“你從後麵上來。”那人指了指,“轉過去還有一道門,我給你打開。”
歐陽玨抱著向日葵,繞著天樞閣轉了半圈,看見了那個小門。
那門小得……簡直像童話世界裏的門,又矮又窄。別說那些大漢,就連他都得側著身子,一點點擠進去。
進來門裏,又是一條仄仄的樓梯,歐陽玨一直轉了三層,才看見一扇開著的門,那是個敞開的書齋一樣的地方,房間很大,非常開闊,但是到處都堆滿了書籍卷軸,窗子也開著,明媚的秋光照進屋裏,金燦燦的又冷又亮。
窗台上,坐著一個二十八九歲的青年,歐陽玨看見他的第一感覺就是:這是個資深宅男。
男人發髻披散了一半,好像是束著但是束歪了,臉色有一種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眼睛底下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衣服倒是不髒,但滿是褶子,大概坐沒坐相而且在什麼地方滾了很久……
如果麵前再端上一碗熱騰騰的方便麵,那就是個經典的宅男形象了。
“你是白冷?”歐陽玨試探著問。
青年點了點頭,他從窗子上跳下來,臉上帶著點睡眠不足的倦色。
“你就是掌門領回來的那個孩子?你抱著向日葵幹什麼?”
歐陽玨低頭瞧了瞧:“我覺得挺好看,這種花挺……浪漫的。我想把它們插在瓶子裏。”
白冷一聽這話,笑起來:“白家祖墳要冒青煙了,居然出來了一個具有審美能力的子孫。”
歐陽玨聽見審美二字,有點吃驚。
白冷又歎了口氣:“正如你所言,白家這些殺人越貨的蠢蛋,看見向日葵就隻有一個想法:吃。”
歐陽玨忍了忍,指指桌上:“你不也在嗑瓜子嗎?”
“那是他們一番好意送過來的。我勉為其難。”白冷淡淡地說,“向日葵盛開的時候,我成天跑去白颯那兒,我是想畫畫,他們以為我一天到晚蹲在葵園是想吃瓜子。所以等收獲下來,第一時間給我送來了十斤。”
歐陽玨笑起來:“你畫的畫呢?能給我看看嗎?”
白冷雙眼一亮,很高興地說:“跟我來。”
他帶著歐陽玨往裏,穿過一道門,一直走到另外一個房間,那裏麵堆滿了畫。
在那兒,歐陽玨看見了一副水墨畫的向日葵。
一般說起向日葵的畫,都會想起梵高那一幅。然而歐陽玨沒想到,中國畫裏的向日葵,也可以這樣表現:它不再具有火一樣燃燒起來的旺盛生命力,反而生出幾分淒冷陰森、死氣沉沉的意味。
“覺得怎麼樣?”白冷帶著得意地問。
歐陽玨斟酌著,想給出一個合適的評價:“非常不一般。和梵高那一類的作品氣質完全不同,這可能就是東西方文化的界分之所在,您這幅畫,十分的……獨特。嗯,罕見的中國風。”
其實他是想說,連向日葵這麼茁茁向上的植物都能被你畫出一股森森鬼氣來,白冷先生你是個人才啊!
當然他不敢直接這麼說,歐陽玨還是知道關鍵時刻保命為主的。
然而白冷聽了卻十分高興,他歎了口氣:“你是第一個這麼評價我的畫的人。”
歐陽玨一怔:“別人都怎麼評價?”
白冷哼了一聲:“狗嘴裏能吐出什麼好話來。”
後來歐陽玨才從白清那兒得知,其他人對白冷這幅畫隻有一個統一的評價:這畫的什麼鬼東西!
白颯尤其生氣:“我給了他十斤瓜子!他就把我的葵園畫成這副鬼樣子?!簡直像地獄!”
看完了畫,白冷又把歐陽玨帶回書齋來,他將堆得滿地滿桌的書隨便扒拉了一下,扒出一塊空地,又敲了敲桌角。
就聽見哢啦哢啦一陣響聲,就像古舊的西洋鍾到了12點要出來報時小人那種聲音,歐陽玨回頭一看,吃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隻見兩個木刻的小人,抬著一個托盤出來,托盤上是熱騰騰的一盞綠茶!
倆小人到了歐陽玨跟前,把托盤舉起來,其中一個小人將茶盞慢慢放在桌上。
然後,那個小人輕敲了一下托盤,像是提醒茶水到了,又像是行禮致意,然後,倆木頭人又扛著那個空托盤,哢噠哢噠地走了。
這什麼鬼?!
“端茶倒水的小機關。”白冷說,“要喝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