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處(1 / 3)

人們說不管什麼時候回去的路途總是顯得遙遠,因為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見到親人,迫不及待想團圓。而我在回去的途中卻五味雜陳,我不知回去麵對的什麼?這才是最可悲之處。

回來時沒有去時趕,所以接近宮殿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是可以看到整個宮殿燈火通明,如同白晝,四處歡呼雀躍,大肆擺宴,群臣朝賀,如此高調,可見蠻族王對於他的小兒子是何等寵愛。

下了馬車就見玉娘早已等候在此,我如同見了親人般拉住她的手,她迅速拍拍我的手便抽開了手立即扶住我,我知道她怕此時人多嘴雜。玉娘低低的說了聲:“王姬受苦了。”我感覺自己的眼淚已經在打轉,卻被我硬生生的逼了回去。玉娘眼裏也是心疼道:“我知道王姬心裏難受,這一路也是勞累奔波,但今晚的慶功宴也還是推不掉的。”

其實一下馬車我便知道,於是先回了青雲殿換衣服,我特意命人給我拿了平日都不愛穿的大紅色衣裙,也讓玉娘細心幫我上了妝,既然蠻族王如此重視那我也應該重視,這才是生存之道。

這些天一直以來躲著不見的青雲特意接我一起出席,雖心裏對他的怨恨一直未減半分,但今日我也不可駁他的麵,他前我後,一路上沒有言語,等待見眾人時他輕輕地拉起我的手,我沒有拒絕。本來喧嘩的眾人都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或者說是我,一襲紅裙襯著本就年輕白皙紅潤的臉龐,步子搖曳,如同那風中的牡丹,雖然俗豔但依然美麗。但最主要的是我的手與青雲表明他對我的認可。不管他是內疚也好,我依然靠他存活著。

我們向上座的大王王後行了禮,蠻族王高興萬分,趕忙讓我們就座,入座後才發現對麵的清風,以及他身旁的女子,他衝我們笑了笑,青雲還是不予理會,我回予一笑,把目光落在了她旁邊的女子上,安靜地坐著,一雙眼裏流露出的柔弱讓人心生憐憫,偶爾替清風倒滿杯中的酒,動作柔軟細膩,人們常說的柔情似水,是否就是如此。這應該就是他的正室,也就是我名副其實的嫂子。

她見我一直盯著她,特意對我點點頭,我才猛的清醒過來,隨手拿起桌上的被子舉杯示意,她也拿起了酒杯,清風用餘光掃過我們,故作不見。

正當大家高談闊論,舉杯歡笑時蠻族王卻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他向我和青雲這邊望了望開口道:“這次勝戰,有功的將軍士兵獎賞自然少不了,明日我會依個賞賜,但今晚我要賞一個人。就是我們蠻族的二王姬。”話說完有些淡然一笑,有些驚訝不已,但畢竟都是見過世麵的,馬上恢複了常態,目不轉睛地他們的大王。

蠻族王道:“二王姬心思聰慧,敢做敢言,是個女中君子,聽聞也因此受到驚嚇,我已命人從玉山上采取玉石為二王姬製作一個玉枕,為她壓驚。”此話一出,才聽到有人低聲細語道:“據說玉上上的玉石都是極品,而且不多,一個玉枕,這價值連城啊!”

大家都唏噓不已。

蠻族王已命人送上一個匣子,我見狀趕忙起身上前跪下謝恩,那人並沒有立即放在我手上,而是打開了匣子,隻見一隻碧綠如湖水般的玉枕出現在大家眼前,透亮水潤,璀璨奪目。見眾人都一臉羨慕,已達到了效果,便把匣子蓋上才交到我手上,我接過匣子道:“謝父王賞賜。”他點點頭,我起身回到了座位。

蠻族王這才道:“好了,大家今晚都是我蠻族的功臣,大家放開來,定要盡興。”話說到這裏眾人一齊舉杯謝了恩,然後繼續把酒言歡,說到高興時爽朗大笑,說到興起時直拍桌子,不過好在再也無人注意我這黎族來的二王姬是如何幸運的得到蠻族大王的獎賞。那些眼神間的遊戲已經結束。

夜深了眾人才起身互相告辭離去,我讓玉娘扶我回去,青雲見我起身,也與旁人告別隨我身後而來,我在前他在後,依然沒有言語。玉娘吩咐丫頭打了熱水,我梳洗後便想要往榻上躺,隻見青雲把被子一扯道:“你回床上睡,我睡榻上。”我警惕地看著他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招。”我看見他眼裏頃刻間的失望,他低聲道:“原來你眼裏我一直都是這樣。”我冷笑道:“那你以為呢?”

他又一副無賴地樣子道:“反正從今天開始你睡床我睡榻上。”我知道他那人的性格,於是把被子換了,便躺在床上不再理他,他見我歇下,轉身離去時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說也奇怪,回來這些天,青雲果然沒有動過任何歪心思,或許還是因為上次的事情令他不安,不敢再做什麼,不過這也倒是因禍得福,至少這些天過得還是舒適安逸。

一日玉娘到湖邊去散步,隻覺的好像有人跟著,我與玉娘說,玉娘卻不以為然道:“如今在這青雲殿誰還敢出來對王姬不利,就現在我們再去百花園隻怕見了王後她們也不會像上次一樣對待了。”我笑著搖搖頭道:“玉娘何時也變得如此勢力?”玉娘嗬嗬一笑道:“這裏麵的人誰不勢力,就王姬您想的開。”其實我倒也不是想的開,而是我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到底是為什麼?或許有天就如來一樣什麼也不知道就回去了。

到了湖邊我們停下了腳步才發現一個人影也急匆匆的躲在柱子後,或許是因為沒想到我們會忽然停下,所以才會有些措手不及,玉娘也感覺到了,喝道:“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跟蹤王姬?”那人猶豫半晌才從柱子後麵出來,行禮道:“我是大王子近身伺候的,大王子身邊的秋夫人讓小人給王姬送樣東西,我本想去青雲殿讓人通報,誰知見王姬在此,便大膽前來,結果冒犯了王姬,還望王姬恕罪。”黎秋派來的?上次黎秋來時不是大大方方的自己過來,今日為何要差一個下人鬼鬼祟祟的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我心裏想著也不問其他,趕緊道:“快把東西拿過來。”那人見我不怪罪,臉上一笑便把東西呈上。是一個用黃色緞子織成的布袋,裏麵似乎一件長形的物件,我忙打開取出來,玉娘也湊了過來,想看個究竟。

是一截淡灰色的布料子,玉娘“咦”一聲表示不解,我也有些困惑,展開來才發現是幅畫,畫上的人一眾人舉杯飲酒,人的輪廓也是極其簡單的描繪幾筆,這一看便像是那日慶功宴,可唯獨中間的一名女子與對麵的一名男子描繪的極細致,女子一襲紅裙,楚楚動人,頭上一支紅豆金簪,那不就是我嗎?再看看對麵的男子,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無盡的溫柔,我心裏明白過來,黎秋那日並沒有去參加宴會,而且黎族女子從來隻知織布,哪會作畫。

一定是清風,他估計我不識字,便作了這畫命人送過來,但又不能明說是他送,知道我與黎秋的關係,便找了這麼個托辭。

玉娘奇怪地問道:“這秋夫人送的這是什麼呀!”我立即收了畫道:“她向來都知道我喜歡新鮮玩意,大概是覺得這畫好看,便送了我。”我胡亂編了個理由搪塞玉娘,玉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回頭她哪天來我們問問她?”我心裏忽然著了急道:“千萬不可,要是這一問人家認為咱們不喜歡,那不就麻煩了,既然送了,我們何不就好好收著便是。”玉娘想想也是這個理。

我對送畫的人道:“你們夫人可還有什麼說什麼?”那人道:“夫人說,要是王姬喜歡,隔日再送過來。”我心裏喜歡不已道:“你回了你們夫人,就說我很喜歡,等兩****送過來,我還是在這裏。”雖說借著黎秋的名義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直接送去青雲殿肯定也是要人通報,我特意交待兩日後在此等候,我的意思他肯定明白。

那人答了聲“是”便行禮離去,玉娘瞅瞅我道:“王姬真的喜歡嗎?還命人送來?”我笑著對她道:“喜歡,非常喜歡。”玉娘也跟著笑了起來:“好,喜歡,喜歡就好。”

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回去把它收起來。”說完就走,玉娘慢了好幾步,小跑著跟上來道:“王姬是欺負奴婢老了。”我回頭調皮地笑道:“哪裏來了?這不還跑的動嗎?”逗得玉娘哈哈大笑。

回到寢殿,我又重新打開那幅畫,我慢慢地用手跟著他描繪著畫裏的他,他的青絲,他的眉目,眼睛,嘴唇,還有他的整個輪廓,一遍又一遍,那晚他故意躲閃的眼神,在這畫裏他才真正做回自己,與我深情相望。

正在出神時,青雲站在我麵前,把我嚇一大跳,他瞟了一眼我手上的畫,我趕忙收好道:“是秋夫人送的。”他疑惑道:“你喜歡這些?”我解釋道:“我們都不識字,但我一直希望能夠識文斷字,也是非常喜歡這些畫,所以秋夫人就送了幅畫。”青雲聽完道:“那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些過來,很多都是名作。”我剛想著開口拒絕,他已去叫人。我隻得隨他去了。不一會功夫,便有人抱著一大捆畫進來,用一捆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那人幾乎抱都抱不住,青雲讓他放在桌上,他根本看不清前麵的路,隻見青雲指的地方,靠近了全然不知,被桌腳一拌整個人和畫一起撲倒在桌上,狼狽不已。

我見他如此,不禁忍不住笑了起來,青雲這是從出征回來第一次看我露出笑意,笑斥道:“笨手笨腳的家夥,下去吧!”那人臉上一紅,一邊行禮一邊退下,樣子也極其滑稽。等他出去後,我搖搖頭,還想笑,卻對上青雲一雙眼睛,我立即收了笑容,走向桌子翻起那些畫。

都是些花花草草,或是風景。他可能覺著其他一些我也看不懂,而且女孩子應該喜歡這些東西,他走近問:“喜歡嗎?”我點點頭沒有去看他,其實我很難想象此時的他與前些日子那個整日想著法子捉弄我的人聯係起來。

他道:“喜歡那你先自己看,我去父王那,說是有事商量?”我邊翻弄著邊問道:“知道什麼事嗎?”剛說完我就後悔了,這一說一問,像極了普通的夫妻間的話語,本不該這一問,況且他以前從來不屑與我說這些,可他竟然答道:“聽說靠近大軍駐地的一些居民,有發生瘟疫,一日死好幾人,而且傳染的也快,估計父王是要把大軍向其他地方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