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過思緒，卻已聽見九王爺即將出門的腳步聲。我還來不及自救，已經被慕容一聲喝下：“放肆，朕將你貶到雜役房做工，你竟敢私自回永巷，不要命了？”
我連忙跪下，然後便聽到那腳步聲漸遠。想是聽到慕容的聲音，秋庭便趕忙讓他藏於房中了吧。
秋庭匆匆出門，行了大禮。今日她穿著平日裏甚少穿的那件淺綠色色緙絲木槿花長裙，還用了自己珍藏的那瓶西域供香，因對香料甚為敏感，絲絲縷縷的，仿佛還沾了些鬆香味。
“你叫什麼？”慕容看著她問，漫不經心的。
她低著頭答道：“奴家小字秋庭，是太尉家的女兒。”
“我隻問你名字。”
他的話語句句冷清，當真是令人無法答話。
但我也說了，秋庭並非尋常：“秋庭多話了，還請聖上恕罪。隻是秋庭與妹妹甚是交好，不知她犯了什麼錯，衝撞了皇上？”
“嗬，你又多話了。”他笑得輕蔑，卻伸手扶起了她，“抬起頭來。”
她直視著他，絲毫沒有躲閃。但我們都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抵住她的下巴，便是一吻。
但也許，沒有想到的隻是我。
待他們唇齒相離，兩人的唇上都帶著血跡。
慕容以拇指拭去唇上的血，又是輕蔑一笑：“是個美人。”
轉眼間，秋庭已被推倒在地，而他轉身離去，邊走邊道：“永巷秀女夏伊楠忤逆朕意，發作雜役房粗使，不得離開。”
兩個女子，一個一身玄服，一個葉色長裙，竟不知究竟該是誰去扶起誰。
誰，又去安慰誰。
蘇嬤嬤的消息甚為靈通，在我去雜役房的路上便找到了我。
“小主！這到底是怎麼了？眼看大會在即，現在……”
我攔下她的煩亂，道：“我需要一點時間，來參透……他的心思。”
其實我明白，若能參透，早已明了。聽他一聲喝住我時，我毫無疑惑的認為他是為我解圍，否則若被九王爺看見，我現在已是身首異處。可他後來的所為，卻讓我著實感到一陣涼意。但我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他確實要將我送進那個苦累不堪的地方。
因為我一直記得，在清荷池邊的他。
因為在我心裏，他是慕容洬，而非皇上。
她一路隨我到雜役房，兩人都是沉默。我沒有讓她為我打點，而是安她的心：“蘇嬤嬤，你盡管放心，伊楠不會自賤，自有辦法回到永巷。”
雜役房中的粗使奴婢大都沉默寡言，許是被這繁重的活計壓得喘不上氣。在這個地方，不出三日，我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受辱無謂，了卻殘生。
但我，不能這樣。
如此，我便決定冒險一次。賭一賭我對慕容的信任，籌碼是我的性命。
夜已深，我用梔子迷香迷倒了守夜的侍衛和太監，潛進了慕容的寢殿。殿中點著甚是難得的江南李主帳中香，香氣溫潤。上次接觸此種香料還是幼年之時，曾在姥姥珍藏的香匣子裏聞過。不過沒有點上，想來成色也不如這個。
他睡的諳熟，透過白色紗帳，我看到他俊朗的麵龐。此時的他，少了幾分淩厲，而多了一些沉靜。誠然，我有些留戀這樣的他，不願他醒來。
一陣很輕的聲響過後，我被耳邊淩厲的風聲驚到，待我回過神來，已見慕容端坐在榻上，兩指夾住一枚銀針。再低頭一看，小臂上已經沁出些許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