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吧,你等的人,來了。”她唇邊含笑向我望了望,“這暖玉閣裏啊,總算是不會讓你住的太久。”
我已瞥見一個玄色身影,卻遲遲不願回身。盼著出去,卻更不知該說些什麼。
眼見他步步走近,我躬身行禮,卻被他挽起:“不必行禮了。”
“你究竟要讓我在這裏多久?”我沒想到我第一句話便這樣放肆。
“朕還以為……”他眼裏的濃愁仿佛從來沒有消散過,“你會喜歡這裏,喜歡這裏的生活。”
落霞孤鶩,秋水無塵。“慕容,你可知我並非是你所想的,那般悠然淡泊,不計名利,隻願閑雲野鶴,瀟灑於天地間的女子?”
“朕知道,你是。”他道,“這四麵宮牆把我們囚禁,看透生死白頭也無法解脫,但你我的本心,決計是在青山綠水間。”
我的心微微動了一下,卻被自己牢牢拴住:“曾經的我確是,可如今經曆了入獄,又逃過一死,我已明白,在這宮裏要保住自己就不能再做曾經的自己了。這一點,你比我清楚。”
“這場劫難,真的傷透了你嗎?”
我搖了搖頭,道:“我很清楚,這暖玉閣外不會是風平浪靜的光景,那日被破壞了的詩文大會,差一點成為麗妃的秀女秋庭,還有皇後娘娘,她怎麼會放過一個行刺之人呢?”
他沒答話。
我又道:“慕容,這一方天地看似安靜愜意,可終是護我不得。放我出去吧。”
他仍沒答話,而是將我攬入懷中。
“我想,再求一份恩典。無論皇後娘娘要如何處置,請皇上務必記得,伊楠便是行刺之人,再無旁人。”
他放開我,問道:“你知道行刺者是誰?為何要護他?”
我思量道:“的確,救治皇上的解藥便是行刺者所給,條件就是……我須得一力擔下所有罪名。”
“解藥?你拿了解藥?”他似乎很是吃驚,“那枚毒針我刺入心口,卻偏向肋下三寸,使毒性不致漫布全身,再加上先服下的保心丹,便使太醫有機會尋得方法醫治。果真,兩日之後毒性略減,我便醒來了。”
“皇後娘娘那裏……如何說?”
“嗬,今日之事皆因她愚鈍而起,何談其它?朕不治她罪名已是留著情麵了。”
“你心裏……也是有朕的對嗎?”這話他問的小心翼翼,我卻不知如何作答。他側過頭,又道:“這裏是昔年父皇想念何康貴妃的地方,父皇幾度想立她為後,卻都因著她的身份,朝野的反對,和母後母家的勢力而未能實現。雖然,父皇也沒能讓她成為自己名分上的妻子,但就算是她離開了,她也是他心裏唯一的女子。若你若我。”
“若你若我?”心裏空空的,沒有滋味,“你可知我要的從來都隻有一個名分?”
“朕也可以許你。”他答得沒有一絲閃躲。
我卻真的捉摸不透了。我將一切感情抹殺,任性的丟給他一個直白的要求,將看似虛榮不堪的自己暴露無遺。可他,沒有追問,也沒有避開,而說:可以許我。
我似乎就是想將他逼到牆角,又問:“皇後之位,可否?”
“隻要你給朕時間,朕必定也會給你。”
“你曾對多少女子這樣說過?是不是幽雙門裏每一個女子都聽過一遍?”
他眼中忽然燃起一團怒火,我卻感到一陣解脫。
他抵住我的下顎,沉聲道:“你究竟,懂不懂得我所做的一切。”
“等待,究竟算是承諾還是拖延,伊楠不懂。”
其實那話不是我本心所出,這句也不是:“伊楠愚鈍,實在不知道始亂終棄該怎麼被懂得?嬤嬤說,一切都是天子的,伊楠可以是你豢養的一隻鳥,但求你仁慈一點。”
我等待著他的不再容忍,可他眸中卻恢複了深邃的憂傷,道:“罷了。太多事,你不必知道。”
我對這個回答是極不滿的,卻又無可奈何。
時間,給他時間,誰又來給我時間?如果他能夠坦誠以待,或許我與他還能走得再遠些吧。可惜,沒有如果。
“走吧,回你的永巷去。”他背過身去,再無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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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祝看官大人愚人節“愚”快,雖然這一章的內容仍舊有些揪心,但飲晴也會在之後的章節中奉上暖心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