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本出生於顯赫的家族,但到童年的時候家道便已經中落。他同自己的阿瑪塔克世住著三間泥草房,從外麵看上去非常寒酸。自打喜塔喇氏,也就是努爾哈赤的母親落水死後,塔克世就續娶了哈達貝勒的族女納拉氏。雖然家裏有了女人,但父子倆的生活並沒有多少改觀,因為此人又懶又饞,為人非常刻薄,這讓本就敗落的家庭,更加一蹶不振。
這樣,努爾哈赤作為長子,就和阿瑪共同挑起維持家庭生活的重擔。每年三月至五月、七月至十月的采摘季節,他不得不邀伴結夥,進入長白山莽莽林海,每日起早貪黑,挖人參、采鬆子、撿榛子、打野獸。白天翻山越嶺,晚上棲於草棚。當他勞累了數日,帶著山貨回到家裏,繼母不是拉著長臉指桑罵槐,就是摔碟子打碗,給努爾哈赤臉色看。有一次,努爾哈赤打來一隻紫貂,剝好皮子,交到納拉氏的手裏,她接過油黑發亮的貂皮看了看,發現貂皮背上有個半寸大的窟窿,就繃著凹口臉,薄嘴唇吧嗒著說:“敗家子!敗家子!這麼好的皮子,你為啥捅了這麼大的口子?”
努爾哈赤畢恭畢敬地說:“那是箭射的口子,縫兩針就好了!”
“什麼?”納拉氏眼珠子瞪得溜圓,發著脾氣,“叫我縫兩針?你真是站著說話不知腰疼。俺從小就沒摸過針,進到你們這個窮家,就受你這個毛孩子指使。”
努爾哈赤忍氣吞聲地退出屋外,納拉氏吵吵嚷嚷地追出門口,非要他把貂皮窟窿用嘴舔平不可。這時,幾個鄰近的本族媳婦走過來,好說歹說,才算了事。
不久,努爾哈赤受不了繼母的虐待,便半夜騎著一匹馬,逃向撫順。
夏夜清爽,明月高懸。努爾哈赤騎在大青馬上,順著蘇子河穀,由東而西,策馬飛馳。
馬蹄嘚嘚,河水潺潺,他騎在馬上,仰望星空,遠眺群山,耳聽陣陣蛙聲,猶如魚兒入水,鳥兒出籠。大青馬越過古勒山,跨過薩爾滸,黎明時分,努爾哈赤便來到遼東邊牆。
這幾年,他常聽爺爺講,撫順城是關外一座熱鬧的都城。
自明朝天順八年,撫順城東三十裏設馬市後,這裏每月初一至初五,十六至二十二,兩次開市。每逢開市,成百上千的女真人,騎馬駕車,攜妻帶子,帶著人參、鬆子、榛子、蘑菇、木耳、蜂蜜、東珠、馬匹、貂皮等到這裏同漢人交換耕牛、鏵子、木鍁、布匹、鐵鍋、水靴、針線等生產工具和生活用品。同時在這天,打地攤的,說書唱戲的,變戲法的,耍猴的,賣書賣藥的,賣古玩的,算命卜卦的,從事各種買賣的小商小販,也都雲集於市場。女真人、漢人、蒙古人、高麗人穿著不同的服裝,說著不同的語言,熙來攘往,熱鬧非凡。
都市的繁華,場麵的熱鬧,一直吸引著好奇心特別強的努爾哈赤。所以當他下決心離家,獨自謀生時,就毫不猶豫地奔向撫順。
努爾哈赤身穿單袍,頭戴涼帽,他來到邊牆外,跳下馬,把馬拴在河邊的一棵大柳樹上,蹲到河邊洗了把臉,覺得肚子嘰裏咕嚕,才感覺有些餓了。他直起腰,剛好發現一個挑擔的漢人進城,就跟他打起招呼來。說來也巧,原來這個頭纏方巾、身穿寬衣大袖的漢人是個賣火燒的老漢。努爾哈赤沒有獨自買過東西,換過物品,他從馬背上取下一張貂皮,望著老漢絳紫色的麵龐,用漢語說道:“老伯,換兩個火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