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拐過十字街向東,不一會兒來到總兵府門口。這時才見李如柏、李如楨兩兄弟身披重孝,滿麵愁容地迎了出來。他二人一見氣宇軒昂的欽差,慌忙鞠躬施禮,恭敬地說:“吾兄弟二人有父孝在身,欽差駕到,有失遠迎!望大人海涵。”
張禦史聽了覺得十分意外,忙下轎問道:“怎麼,李總兵已經作古了嗎?”說著,隨著李氏兄弟,來到總兵府客廳。
落座見禮後,張禦史問道:“總兵大人年輕時一向以身強力壯著稱,不知身患何病,與故友鄉親長辭而別?”
李如楨一邊給張禦史敬煙,一邊答道:“父帥是偶感風寒……”
“風寒?”張禦史眨眨眼睛,疑惑地問道。
“這個……”坐在張禦史身邊的李如柏未等李如楨再回話,就慌忙向其弟遞了個眼色,恭敬地解釋道:“是風寒引起的宿疾,百醫無效,竟於昨日作古!”
張禦史為人機警,他見李如柏給其弟遞眼色,舉止拘謹,就心中生疑,接著問道:“李總兵尚有宿疾臥病不起,怎麼京城連點動靜都未曾聽到呢?”
李如柏身不由己地站起,彎著腰,臉色不自然地說:“家父唯恐軍心有變,不許我們外傳!”
說話間,李府總管進來,稟報道:“稟少帥,諸事準備停當,靈柩就要發引了!”
李氏兄弟二人連忙向張禦史施禮,道:“大人,我兄弟倆人有事要料理,請驛館安歇。有關事宜,容過日細稟!”
張禦史連忙站起,惋惜地說:“平民百姓凡遇喪事,尚需停喪數七,廣做法事,怎麼總兵大人發喪,卻如此匆忙?”
“遵父遺命!”李如楨挺著胸脯答道。
張禦史點頭讚許,傷心地道:“總兵與吾同殿稱臣,理當一祭!”
接著張禦史脫去蟒袍,換上素裝,由李氏兄弟兩人陪著,向靈棚走去。
靈棚在後院,新搭的草席棚下,並排放著同一式樣的五口紅鬆木棺槨。供桌上燒香設供,供桌下紙錢串串。張禦史以禮拈香致奠,揮淚致哀,李家親朋叩首還禮。吊唁完畢,張禦史一行就到驛館歇息。
張禦史回到驛館十分納悶,他衣冠未脫,就把努爾哈赤找來,問道:“都督,你往日曾在總兵府內充任幕僚,可曾知李總兵有什麼老病沒有?”
努爾哈赤搖搖頭,笑著說:“往日巡撫大人跟總兵開玩笑,說他壯得像匹馬兒,未聽說他有什麼宿疾。”
張禦史更加生疑。他跟努爾哈赤說出自己的疑慮,希望他探出真情。
烈日西斜,此時的廣寧城鼓樂喧天。接著,總兵府內就湧出了百十名的親兵將校,一行人沿街列隊站立。三聲禮炮響過,一行衛隊做為前導,三十二名士兵抬著黑漆棺槨,井然有序地直奔廣寧城南的迎恩門。又過了一會兒,又在一行衛隊的引導下,連續抬出了四口同樣的黑漆棺槨,分別奔向四個不同方向的城門。頃刻之間,鑼鼓震天,廣寧城內的大街小巷都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一個個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五門出殯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