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妃的到來,在汗王府上下,又引起對汗位接替的種種猜測。有的說:“將來還是多爾袞繼承汗位,大貝勒攝政輔佐。”
也有的說:“照序齒而論,代善居長,又是四大貝勒之首,理應充任未來的汗王。”還有的說:“皇太極是汗王掌上的一顆明珠,大汗的龍椅必由他坐。”
大妃阿巴亥聽了種種議論,又喚起她重做皇後的美夢。她權衡了各方的利弊,覺得要想推舉自己的親生兒子多爾袞接替汗位,首先要擊敗竟爭的對手大貝勒、四貝勒,然後勸說汗王,生前立皇太子,死後合法當政。
這天,她一切思慮周全,便穿戴一新,來到汗王爺跟前,親手做了道汗王愛吃的“扒熊掌”,帶了一瓶家製的老酒,然後擺到八仙桌上,陪汗王吃晚飯。汗王多日沒吃到熊掌了,他見一盆烀得又爛又香的熊掌,食欲大振,於是不拿刀筷,直接下手抓起一塊熊掌,放到嘴裏,慢慢嚼起來。熊掌越嚼越香,抓菜的手越來越勤,不一會兒,一大盆熊掌叫汗王一個人吃得幹幹淨淨。他滿意地瞟了大妃一眼,笑著說:“當年,我在長白山落草時,抓住狗熊,吃熊掌時,就是這麼個吃法。不用碗筷,不放油鹽,煮熟了,抓起來就吃。”
大妃陪笑道:“那時候,您哪能想到今天當了主宰關外的汗王!”
汗王歎息一聲:“今日的基業來之不易呀!”
“老話說,創業難,守業更難。”阿巴亥慢慢把話題引到汗位上,故作憂慮的樣子說,“可是古往今來,曆朝曆代,先祖開創的大業,多毀於不爭氣的太子之手。”
“對對。西漢時,漢平帝九歲稱帝,由於年幼無知,大權旁落,叫王莽廢掉;到了東漢和帝,母後臨朝,宦官國戚互相殘殺,造成黨錮之禍,最後葬送了漢家王朝;西晉時,晉武帝大封同姓子弟為王,造成各自為政,釀成八王之亂,群雄混戰;至於陳橋兵變、遼金更迭,哪朝哪代,不都因皇位繼承者不利、無能,而毀掉先祖開創的江山!”老汗王滔滔不絕地引經據典,口若懸河,議論了一番。
老汗王剛才隻吃熊掌,並未喝酒。此時因長篇大論,似覺口渴。他抬手去抓酒壺,早被善於應酬的大妃搶先抓到手裏。大妃連忙給汗王倒了滿滿一杯,雙手舉著送到汗王唇邊,老汗王張口喝光。大妃笑著問道:“汗王爺,對您的汗位,您有啥想法?”
老汗王閉口不言。
大妃見汗王雙眉緊鎖,就試探地問道:“汗王,兩年前,您在酒桌上說汗位……將來讓,讓給多爾袞……”
“不要說了!”老汗王霍地站起,說,“我自有主張。”
屋裏隻有汗王與大妃兩人。阿巴亥覺得機不可失,就笑著,用話激汗王:“您也做了這麼些年汗王了,怎麼說話也不算數了?”
一句話,把汗王激惱了。他抓起酒瓶,摔到地下,大聲吼道:“你婦道人家,休問國家大事!滾!滾!”
大妃見老汗王真的來了脾氣,隻好忍氣吞聲退出汗王府。
第二天,天至亥時,老汗王突然把府內的阿哈全部找來,叫他們把成年的兒子和四大貝勒招來,宣召要事。大殿裏擺好一張方桌,四周放著檀香木的漢椅。不一會兒,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皇太極先後進殿。接著,住在外地的汗王三子阿拜、四子湯古代、六子塔拜、七子阿巴泰、九子巴布泰也相繼騎馬來到汗王府議事大殿。